其实他已经四岁了，只不过因为营养不良显得瘦弱。
衣服前面沾满了油渍，是刚才吃饭时滴的，还有几片菜叶子。
小磊不认识糠子，瞪着大眼睛一直盯着，半晌之后才开口说话，“石头哥哥去拿鞭炮待会就来了。”
“鞭炮？那是什么？”
饭都吃不饱，陈家怎么可能会给孩子买鞭炮。
糠子唯一的印象就是过年村里祠堂门口放炮仗。
门口的树枝上挂一串炮，点上等它噼里啪啦的放完。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小孩只顾着捂住耳朵。
“不是大的，猴子叔叔买的是小孩能玩的鞭炮。”
小磊想跟他详细解释一下，结果比划半天都没讲明白，糠子还是那副懵懂的表情。
“算了，待会你看见就知道了。”
村里的大娘把新菜端上桌，小磊看到后眼睛都亮了，他最爱吃的排骨。
乖乖拿筷子夹了一块，开始安静的啃排骨。
“我也想吃，我们的桌子没有这个。”
糠子不明白吃酒席需要一道一道的上菜，只认为排骨就眼前这一盘。
还没等到小磊开口，脏兮兮油乎乎的小手已经伸向了盘子，迅速抓走一块。
“不可以！我给你夹！”
小磊微微皱眉，桌上其他人也是很惊讶的看着糠子，不过没吭声。
糠子转头瞅了眼老爸，发现爸爸和爷爷在嘀咕什么，并没有注意到他。
小家伙以为小磊是护食，不让他动排骨。
下一秒，又换了只手猛地抓了一把，掉头就跑。
“哎哟哟这谁家的孩子，吃饭怎么还用手抓，快看他把肉揣兜里了！”
大婶用洪亮的嗓门和旁边的邻居吐槽，瘪瘪嘴，震惊糠子把手里的排骨塞进上衣兜里。
那股油腻劲儿，不敢想象。
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在戏台上，所以没有操心糠子的，继续该吃吃该喝喝。
小磊嘟囔几句后老老实实把排骨啃完。
“小磊，猴子叔给咱俩买了好多炮，这是呲花，还有划炮，二踢脚得让他们大人放。”
满载而归的石头，非常兴奋的介绍鞭炮种类。
“还有这种是摔的，你往地上一扔，看，它就响了。”
果然，石头捏了个黄豆大小的东西往地上一摔，顿时发出“啪！”的清脆声。
动静不大不小，但是在吃饭的人群中比较突兀，不少人抬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这让小孩子很有成就感，石头趁他们不备，又偷偷摔了两个。
小磊已经迫不及待了，赶紧从凳子上跳下去，和石头一起抱着纸箱子来到空地。
纸箱里装了好多好多鞭炮，各种各样的都有。
“猴子叔叔说咱俩可以把这一箱都放完，这就是呲花，可好看了！”
石头也跟去了供销社，售货员在介绍的时候，他听得很认真，所以把鞭炮的名称全记住了。
“哇，猴子叔他们不放吗？”
想碰还不敢，小磊一边说话一边拿手轻轻戳着盒子。
“放，二踢脚很厉害，他们大人放，给咱们俩买的是小炮。”
石头摆出一副大哥哥的模样，“小磊，看好咱俩的东西，我去要盒洋火。”
摔炮和划炮是直接可以玩的，只有几扎呲花需要洋火。
糠子左转右转，一直在悄悄跟着小磊，想看鞭炮怎么玩。
现在见到了石头，腼腆地上前讨好的说话，“哥哥。”
“哎，糠子啊！小磊，这是我大舅家的弟弟糠子。”
石头随手塞给糠子一个摔炮，“你先在这里玩，我去拿洋火。”
说完，飞快的跑向了猴子。
再回来时，小磊和糠子正在眼巴巴的盯着他。
“一人一个呲花，我现在给你们点上。”石头就像是领着士兵打仗的将军，气宇轩昂的把呲花分配好。
糠子以为自己没有，垫着脚不停挥舞双手，“石头哥，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
“这是给军军哥的，糠子，你先替他拿着。”
没想到石头虽然年纪小，做事却很公平公正，给了糠子六根。
基本上整个村的乡亲都来了，外加还没上学的小孩。
石头和小磊穿着崭新的小军装，站在中间格外显眼。
小朋友们羡慕的看着，比起新衣服新鞋子，他们最羡慕的是那一大箱子的鞭炮。
没见过，也没玩过。
之前和石头玩的比较好的小孩，语气急迫的问他，“石头，你现在放一个呗，让俺们看看。”
“好！”
随着石头干脆的回答，所有人自动围成了圆圈，让他站在最中间。
洋火不像打火机那样方便，先打开火柴盒，从里面取出一根。
火柴盒的两边有两条砂纸，就用洋火柴的顶端在砂纸上迅速划过。
通过摩擦，让它产生火花。
紧接着洋火被点着了，石头把它慢慢靠近呲花。
小朋友们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随着鞭炮的声音响起，石头手中的呲花爆开了。
一个个闪闪发光的小圆球，在空中飞舞，流光溢彩。
即便是白天，这一幕也让孩子们惊呆了。
先是绿色加黄色的内圈，紧接着在爆开的瞬间变成一盆橘红色的花朵。
最后变成红的光、蓝的光、绿的光，坠落在地上。
美中不足的是，呲花的导火线并不长，所以美丽是短暂的。
很快就消失在眼前，小家伙们脸上出现惋惜不已的表情。
“石头，你再放一个呗，再放一个让我们看看。”
“石头，我没看清，咋就没了？”
“好看！我也让我妈给我买，过年的时候拿出来玩。”
他们围成圆圈，把外面吃席的大人挡得严严实实，所以只能听见喧哗哇噻的声音，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别看石头嘴上把鞭炮种类讲的头头是道，但真正到用眼睛看时，也是被惊艳了。
现在的反应有点愣，慢慢伸出手给糠子和小磊点上，自己走到旁边缓缓心情。
毕竟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受过如此多的注视。
小磊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胳膊僵在空中，当时点燃鞭炮是什么姿势，现在就保持那个原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