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
经过整整三天的努力,几瓶精心泡制的“梅香精露”终于做出来了。
“你真打算送一瓶梅香精露给皇后?”孟忆柳望着夜飞雪,眼光有迟疑的光芒闪烁,红唇微启,开口道:“你知道的,如果你这样大张旗鼓的去投靠皇后,太后必然会十分不快。而且皇后也未必肯接受你的这份好心。”
夜飞雪点点头,注视着孟忆柳那张略略有丝惧意和恨意脸庞,忽而问道:“不管皇后肯不肯接受我的这片好心,但从位份上来说我也应该去探望一下皇后。听说,自从舒婕妤进宫后,皇上对她冷落了许多呀。说不定,她一气之下,脸上就会多了很多条皱纹,我的这瓶梅香精露正适合她用。”
孟忆柳挑挑眉:“我呵呵呵,你会有这么好心?”
“那当然!”夜飞雪笑了起来。
孟忆柳捧着头,苦恼万会地说道:“唉呀,那可就糟了,老娘现在就觉得头痛。你这么忤逆你姊姊,一会儿她准会跑来哭给你看。我这个段位不是她的对手,肯定被她烦得生不如死。”
夜飞雪拍拍她的肩,眼神清澈,动情地说道:“我相信你,凭你的三寸不烂之舌,一定能哄得我姊姊破涕为笑。”
孟忆柳拍掉她的手,似笑非笑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姓夜的,我预祝你跪在皇后宫前直到冰成一根冰柱为止。”
孟忆柳的诅咒果然厉害,夜飞雪已经跪在皇后宫外大约有小半个时辰,冻得差点没背过气去,暖玉这才来将她带了进去。走进殿内,却见皇后正端着翠玉瓷盏品茶,夜飞雪向她请安,她却好似没有看见她一般。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夜飞雪跪得脚都快僵麻之时,皇后却突然抬起了头,秀眉一挑,似笑非笑地将茶盏放下:“原来是席妹妹来了,本宫因为想些事情想得出神,倒累及你跪久了,起来吧。”夜飞雪谢了恩,在暖玉的掺扶下站了起来。
皇后的目光越过暖玉,落在了夜飞雪仍是有些红肿的红唇上。神色一凝,顿时面沉如水,冰冷冷地问道:“席花晨,本宫问你,皇上前两天,是不是翻过你的牌子?”
夜飞雪缓缓地抬头,皇后的目光像刺一样刺得她眼睛生疼:“回皇后娘娘,皇上前两天的确翻过花晨的牌子。不过……花晨还来不及侍寝,皇上就被舒婕妤请走了。”
“哦,那这个舒婕妤实在太过份了。怎可如此任性妄为?”皇后的眼中射出凛然的光芒,略略有些苍白的面上肌肉僵硬。
“回禀皇后娘娘,舒婕妤把皇上请走,是因为她晕了过去,太医查出她怀上了龙裔!”夜飞雪的唇边露出阴冷的微笑,语气却愈发恭敬。
“乓”皇后手边那只翠玉瓷盏不知怎的,就掉到了地上去,瞬间摔了个粉碎。
“好,好的很,内务府的人愈发会办事了。连舒婕妤怀有身孕的这种大事都没有报到本宫这里。”半晌,皇后缓缓地开口,嘴唇闭合之间,语声如冰如雪,让人遍体生寒。
夜飞雪不敢多看皇后那难看的脸色,低头喝了一口茶,再抬头之时,却见皇后已经收了愤恨之色,脸上神情变换莫测,嘴角忽然勾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她低语:“席妹妹一向大智若愚,本宫曾经也在席妹妹手中吃过一个大亏。”说着她低笑一声,若无其事的举手喝了一口暖玉新送上来的香茗,带着如水般透彻的亲切笑容问道:“不知道席妹妹在这个时候来找本宫,所为何事?莫非是想让本宫重新为你安排一次侍寝?你知道的,皇上如今一向任性,喜欢翻谁的牌,就翻谁的牌,本宫这个皇后自问没这个本事,能够左右皇上的恩泽。”
“花晨此次前来,除了送给娘娘一瓶自制的梅香精露外,还想问娘娘一个问题。”夜飞雪的脸上露出融融笑意。
“哦,不知妹妹想要问本宫一个什么样的问题?”皇后抬眸看了她一眼,顾盼生姿,恬美安然,竟看不出有丝毫恼怒之意。
夜飞雪向四周看了看,皇后嫣然一笑,挥了挥手,暖玉便带了一众宫人退了下去。
“妹妹现在可以说了吗?”皇后的声音里不无讥讽之意。
夜飞雪先前几步,缓缓走到皇后身边,贴近她耳边,低声喃道:“花晨想问娘娘的问题就是——请问娘娘,想不想怀上龙裔?”
一语虽轻,于皇后听来,却犹如平地惊雷,她的手不禁一抖,茶水撒得她满身都是,回过神来,她将茶盏放在小几上,恢复了尊贵雅然的模样,只是,眸中却透出了丝丝寒芒和噬人的阴森:“席花晨,你好大的胆子?本宫问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指责本宫不会生育吗?”
夜飞雪低笑两声,稳然开口:“娘娘,恩施玉露只可解断肠草之毒,可是解不了其他几味药毒。想必替娘娘诊治过的医师,应该告诉过娘娘,娘娘的身体亏损过甚,余毒难解,数年之内,绝不可能再有生育。”
如果说先前夜飞雪的那翻耳语于皇后来说是平地惊雷的话,那么这句话无疑便有着天崩地裂之威,皇后脸上血色全无,便连娇艳欲滴的红唇之色,也退了个干净。半晌,她哆嗦着嘴唇指着夜飞雪,带着抹狠意道:“你怎么知道?难道果真是因为你?好,好你个席花晨,先前本宫就怀疑是你!是你!果然是你!”
夜飞雪冷笑:“娘娘真是好记性,莫非忘了花晨之前曾经带过一个香囊,那个香囊里就有这种毒物。臣妾当日不明真情,日日佩戴此物,所受伤害远胜娘娘百倍,而之所以至今仍然安然无恙,是因为臣妾得到高人救治。臣妾拼着冒犯宫中贵人,也要对娘娘尽献一片赤胆忠心,故此愿将这一良方进献给娘娘。”
皇后眼神定定得看着夜飞雪,眼光闪烁不定,突然莞尔一笑道:“你的一片赤胆忠心不是早就给了皇上和静柔夫人吗?哪里还轮得到本宫?要知道,你在这次蓝家叛乱之中,以下犯上,更用剑指本宫,着实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若不是静柔夫人一力相劝,多次在太后和本宫面前苦苦哀求,为妹妹你说好话,太后和本宫又怎么会如此轻易放过你?故此,你对本宫的这一片赤胆忠心,本宫愧不敢当呀。”
夜飞雪直视着皇后眼中的猜疑,徐徐答道:“臣妾与那位在叛乱中令到皇上起死回生的薛飞薛神医颇有几分交情。想来娘娘也知道了,日前臣妾被蓝家叛贼所伤,那位应旨来救我的医圣枯叶道长,正是由薛神医出面替臣妾找来的。当初薛神医知道臣妾身中奇毒,于是写了张良方给臣妾用来防身,臣妾便是根据此良方解了身上的余毒。薛神医曾经说过,若按着这个方子吃下去,除了能根治毒性外,而且还能怀上龙胎。娘娘可以不相信臣妾的话,但等娘娘拿到了臣妾手中的这张方子,再叫人一看,便立知臣妾对娘娘这一片赤胆忠心的真伪。”
皇后此时的情绪虽然已经平稳,可她那微微颤抖的身子仍是出卖了她此时心中的波动,只听她淡淡道:“哦,听说那位薛神医是医圣枯叶道长的徒弟,医术高明,直追其师。真想不到,妹妹虽一向居住在宫中,却与这位近年来在我吴越国掀起大风大浪的薛神医的有如此交情,除了可以令到他亲自写下医治的良方给你,竟还可以令他出面请到桔叶道长来救你?需知连皇上诈死这件事情之上,枯叶道长都没出面呀。”
夜飞雪抬头对上皇后那双秋水为瞳的眼睛,扑通一声跪下,一字一句道:“若娘娘能答应臣妾一个不情之请,那么,臣妾愿将薛神医写下的这张良方进献给娘娘。”
皇后仿佛置若罔闻,依然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可她再怎么掩饰也已经掩饰不了眼神中却流露出那的那种热切和狂喜:“妹妹何需行此大礼?不知妹妹究竟有何不请之请,说来听听,看本宫能否帮你。”
夜飞雪的眼中慢慢浮起了一层薄雾,神色中弥漫着的那种浓郁的悲伤,竟让皇后都感觉到了,望着她讶然的表情,夜飞雪含泪啜声道:“娘娘,花晨不愿侍寝,请娘娘成全。”
皇后身上那件金丝银线织就的百鸟朝凤华服,随着她的急促呼吸,如水漾般的抖动着,她耳畔垂着明晃晃的玲珑耳坠儿也在轻轻摇动着,她带着沉思的表情,静静地望着夜飞雪,半晌方才徐徐说道:“妹妹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自古以来,宫中那个女子不每天翘首盼望着圣恩?你倒好,竟跑到本宫这里来辞宠来了,你可真正枉费了静柔夫人对你的这一片苦心。”
夜飞雪抬起头直视着皇后,眼中流露全是执着的坚持:“臣妾自幼便和皇上相识,臣妾对皇上只有兄妹之谊,并无半点儿女情长之意。而静柔夫人却非要一意撮合皇上与臣妾,已至于弄得臣妾整日惶惶不安。臣妾再三思虑,唯有在皇后娘娘的庇护之下,方能成全臣妾的这一翻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