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一套罗嗦的礼仪之后,翼安跃马扬鞭,长声而笑,活像是一只飞出禁锢的苍鹰一般,带着夜飞雪急驰在旷野上。一路之上,全都洒下了他们和铁血骑士那快活的笑声。
唯有菰亲王脸色铁青的策马跟在他们旁边,冷冷的看着把夜飞雪拥在怀里的翼安王,两排钢牙都几乎咬碎了。
翼安王斜着眼睛瞅着他父王一眼道:“父王,你再这么瞪下去,眼珠子就要掉到地上去了。”
菰亲王瞪着他,恨恨道:“孽畜,你做的好事!你知不知道,你给菰安郡带来了多大的危机?”
“你不是连菰安郡都送给他了嘛,他现在把菰安郡当宝贝都来不及,怎么会有危机呢?”翼安王嬉皮笑脸地回答。
“你欺君犯上,色胆包天,忤逆不孝,行事乖张,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犯下了大不敬欺君诛九族的罪行。”菰亲王阴沉着脸数落着翼安王的罪行。
翼之仰天哈哈大笑,金红色的阳光洒在他的脸土,有着一层璀璨而圣洁的光芒:“行了吧,父王,这边关告急,可不是我儿子我想出来的损招哈,你这欺君罪,可算是大了去了,诳得连整个朝庭的文武百官都慌了神,四叔跟你合伙的吧?”
“不知道你在胡扯什么?”菰亲王的面色愈加阴沉了几分:“我警告你,到了码头之后,立即给我滚得远远的,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这你个惹祸精。就当本王从来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夜飞雪轻轻的侧头望去,却见菰安王正向他们望来,遇到她的目光,他顿时别扭且固执地皱起了眉头,一双凌厉的眼睛里露出不屑轻视之色,薄薄地嘴唇紧抿着,发出一声极为不爽地冷哼之声。突然,他指着夜飞雪说:“喂,你下来,本王有话要跟你!”
“父王,你想要干什么?”翼安王顿时紧张起来,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了:“怎么着,你还想着要把她送回去不成?”
“夜飞雪,本王有话要跟你说。”菰亲王不去理自己的儿子。
夜飞雪微微一笑:“菰亲王,有什么话,当着翼之的面说也一样。”
菰亲王冷哼了一声,骑着马不远不近地跟在两人身边,半明半暗间,也看不清楚他的神色,急驰一会,耳边却传来了菰亲王石破天惊的一句。
“你本来应该是我的女儿!”
“什么!”翼安王这次是真的惊呆了,他猛地一拉缰绳,急驰的快马顿时被他勒停。
“父王,你在说什么?什么她是你的女儿?”因为菰亲王的这句话,翼安王全身都为之痉挛,声音嘶哑的不像样:“你千万不要告诉我,说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我他妈的费这么大的劲,抢个媳妇出来,他妈的居然是自己的妹妹!”
随便是夜飞雪,在这一瞬间也只觉得天旋地转。
眼看翼安王就要暴走化身成魔王,而夜飞雪摇摇欲坠就快要晕过去了,菰亲王云淡风清地咳嗽了几下,清了清嗓子道:“你俩耳朵是不是有病吗?本王是说,她本来应该是我的女儿。意思是说,如果她的娘亲蕊月嫁给了我,那她就是我的女儿了。”
“呵呵,父王,你最好讲清楚!”翼安王磨着牙阴测测地说道。
“是这样的,本王一人做事一人当。当年……”菰亲王一双眼神采熠熠,扫了一眼惊魂甫定的夜飞雪和翼安王,唇边掠过一丝微笑:“当年本王与她的娘亲蕊月两情相悦,本来好好的,这后来……”说到这里,菰亲王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样子:“本王一不小心,中了太后的奸计,使得蕊月误以为本王其实一直心悦的是太后。蕊月这人实在太过于心高气傲,无论本王怎么解释,她都不肯听,还自以自己在牺牲自己,成全本王和太后。太后从宫中出逃至边关,蕊月也一直在她身边不离不弃。后来,本王追至边关,把当年怎么中招的事情告诉了蕊月,她就跟太后大吵了一架,此后就跟太后离心离德了。可是当时本王已经娶了王妃,蕊月她说什么也不愿意当本王的侧妃,本王无奈之处,只好回到了封地。那段日子,蕊月十分痛苦,那个该死的夜辉就趁虚而入,对她关怀备至,嘘寒问暖,就这样,蕊月后来就自暴自弃了,就跟夜辉在了一起,后来,翼之的娘亲在生他的时候过逝,本王就去找过你娘,谁知道你娘就再也不肯见我了。所以,本王才说,如果不是因为误会,她夜飞雪应该是本王的女儿!”
夜飞雪听到这里,终于恍然大悟,原来当年太后和她娘亲之所以大吵一架,弄得离心离德,就是因为眼前这位菰亲王呀!她暗暗挫了挫牙,白了菰亲王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王爷说话当真有趣,我娘嫁给我爹那叫情同意合,不叫自暴自弃!我娘要是跟着你当了个妾,那才叫做自暴自弃呢!”
而翼安王则拍着胸口,埋怨他爹道:“你说个话这么大喘气干什么,不就是当年追求人家无果吗?我呸,非要说什么她原该是你女儿,吓得我差点魂都没了。”
“哇!”
一声孩童的大哭声突然自跟随他们身后铁血骑士的行囊里传来,菰亲王一愣,翼安王连忙收紧缰绳策马向后跟去,只见坐在沈笑蠢马背上的含烟正抱着一个周岁大小的婴儿,很是熟练的哄着,那孩子显然被马颠得难受,不依不饶的扯着喉咙大哭。
“这是谁家的孩子?”菰亲王也跟了过来,面色阴沉地冷冷的问。
夜飞雪笑嘻嘻地看了他一眼,回答:“我的孩子。”
“岂有此理!你当本王是傻瓜不成?”菰亲王勃然大怒:“你倒是说说看,你们俩是怎么把他给生出来的?”
“哎呀父王,你为老不尊呀,居然连我们怎么生孩子的事都要打听。”翼安王自觉捏住了菰亲王的把柄,愈发油腔滑调。
“混蛋,岂有此理!”菰亲王脸色一青骂道:“本王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一个儿子来呢?”
“我这个儿子不好吗?知道你被人抓了,巴巴地送上门去任人宰割?”
“只有蠢猪才会被人宰,你送上门去就证明你太蠢了。”
“我蠢那是因为家风延续呀——父王!”
“我没你这么个逆子!”
“呵呵,难道我是娘亲在自暴自弃之下跟别人生的?”
“岂有此理,简直气死本王了!”菰亲王刷地一声,抽出剑来就向翼安王砍去。
夜飞雪吓得连声惊叫,翼安王却哈哈一笑,策马向前跑去。
夜飞雪按下一颗怦怦乱跳的心,心有余悸地问跟在他们身边的赵子聪:“他们父子平日都这样?”
“可不都这样,要不然你以为,小王爷打哪儿养成这不着调的性子?”赵子聪一本正经地回答。
“可我瞧着菰亲王不像这样的人呀!”夜飞雪纳闷地侧头打量着菰亲王,被他发觉了,使劲拿眼瞪她,吓得她连忙转过头,像只驼鸟一样,把头藏在翼安王怀里。
“俺瞧你从前那个娘娘腔的样子,也不像是这么娇弱的人,这会子倒使劲粘在俺家小王爷身上,装什么娇羞。”赵子聪嗤之以鼻。
“赵子聪,你是想死呢,还是想找相公了呢?”夜飞雪冲他甜甜而笑。
他机灵灵地打了个寒战,死命的催马往前跑去。
夜飞雪轻笑一声,然后转身,环住翼安王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上,侧着头靠着他,长吁一口气问道:“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可以出海躲出去,然后从此过着平淡的日子了吗?”
“嗯,笑蠢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从此之后,我们俩个便成了锡兰的财主老爷和财主夫人了。”
“锡兰?我先前听你说是琉璃国呀,锡兰在哪儿,那地方远吗?美吗?”
“琉璃国,不过是我放出的风声。我们真正的目标就是锡兰国。这个国家临近海边,终年如夏,富饶美丽,你会喜欢这个地方的。”翼安王伸出手揽过夜飞雪的腰,耐心向他解释,说完之后,还不忘低头轻吻了下他的秀发。
夜飞雪有些害羞,推开他,头仍是不自觉地向向望去的菰亲王望去,却见他的脸色已经不再阴沉,也没了一惯留给他的冷漠肃杀,倒是换上几分安然的和煦。
“我们走了,留你父王一人在菰安郡岂不是很可怜?”夜飞雪低声问道。
翼安王微微而笑,用手扶正她的脑袋,他的掌心十分温暖,令她根本就不想将自己的脸离开他的手心:“你还真以为他会回菰安郡去吗?从他决意将菰安郡交给承哲那小子开始,他就已经下定决心跟着我们跑路了。要不然,这次他也不会联合四叔犯下欺君大犯。”
“真的假的?我怎么总感觉得他放心不下皇上……我的意思是说,你父王这人好像挺愚忠似的。”
“他要是愚忠,当年蓝言轩又怎么会写了那么道奏折参他?我这个父王,性子跟别人有点不太一样,有时候看着挺一本正经的,其实心里的花花肠子比谁都多。承哲那死小子动什么心思,他又怎么会不明白?”
“那他怎么还老是帮着他?甚至当年还为他放弃了皇位?”
翼安王嘴角含着一抹笑,很是清淡的模样:“他连菰安郡的所有事务都扔给我,自己整天游山玩水的,你还指望他去管理整个国家?你信不信,那个皇宫就是个大青楼的大逆不道地说法,就是他先说的。”
夜飞雪疑惑地再次转头向菰亲王看去,阳光下的他一幅正义凌然,清淡高傲,渺视众生的模样,复又想起当日他力斥她的那翻话言,遂转头,气愤地捶了翼之一拳道:“你骗我,我才不信!你自己编排了一整套不要脸的鬼话,还要冤枉你父王。”
“喂,你别被他的表像给骗了!”
“还要再骗我是吧?”
“哎呀呀,轻点轻点,你个凶婆娘,信不信本王现在就把你扔下马背?啊哇呀……你这是谋杀亲夫呀……”
一连串的笑声再次响起。
阳光普照,洒下一地金黄,已经冰封了许久的大地,开始慢慢回暖,残雪正在慢慢地融化,突然,夜飞雪惊喜的发现,旷野的一边,在那些即将融化的残雪里有几株黄色的小花,正倔强地伸展着腰枝。
“翼之,快看,雪化了,居然还有花开了呢。”
翼安王策马过去,弯腰将一朵黄色的小花摘下,然后带在了夜飞雪的发际,笑道:“你喜欢花?你放心,我们去的地方,到处有是花的海洋,再没有严冬来催残这娇嫩的花朵。”
旷野之上,马蹄的声音越去越远,只留下满地残雪,以及几朵迎风摇的野花。
史记:“时年天载承哲四年初,帝责令各地亲王入京归封地,彼时,百官俱收到密函,密函之内皆为宫廷秘事,全朝哗然。初冬之即,琥阳王联淮南王,齐王、秦王,率兵入京,帝率大军应战。琥阳王于城下呼之“陛下陷害皇叔,有嫉妒之心;苛毒后宫,有不仁之名;下毒于母,有不孝之行;孽杀大臣,有桀纣之治。最不可取,乃是勾结倭人,残害忠良,丧权辱国。”帝军闻之,尽瓦解,无向帝者。四王入宫,帝与太后皆不见踪影。贵妃已怀胎九月,受惊之下,产下皇子,群臣皆以为,国不可一日无主,琥阳王等其他亲王也立拥皇子为君,帝号:康顺!”
史记:“康顺三年,太后派使者出使锡兰,遇云游于锡兰的菰亲王、翼安王,遂恭请菰亲王、翼安王回国。翼安王妃为锡兰贵族之女世氏,太后一生与世氏交好,并与其结为金兰,后世之人多有效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