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都知道‘实在不值得说这一嘴’,又何必多计较呢?尽管你是百宁侯的女儿,但在这皇城里也不能说风成雨,千万事都要讲出个道理才行。总不能因为你的不愿意,就不让人念书不是?”
荣长宁耐心的讲着,荣荠认真的听着,心里想想觉得也有道理,便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既然你管不得他,那就管好自己。你知道要好好念书,不与他计较,若实在惹人烦就去告诉你三哥,叫三哥打断他的腿。”八壹中文網
荣荠听了赶紧回答一句:“那倒不至于。”
虽还年少,但此时的荣荠眉眼已经可以看出和荣川很是相像,已然透露出清秀与标志,性子沉稳却不死板,活泼也不聒噪。
也难怪荣长宁开始打从心里喜欢她。
虽说是客也是晚辈,荣荠没歇一会脚,便被荣长宁带去给应国夫人请安。应国夫人瞧着她的小模样,自然也欢喜得不得了,拉着荣荠喝了好一会的茶。
应国夫人仔细寻思了一会,看着荣荠问了句:“荠儿今年多大来着?”
荣荠微微颔首回话:“回老夫人,荠儿十二了。”
“十二了?再有几年就是大姑娘了,有想去的地方吗?”
荣荠像了会摇摇头:“荠儿就在皇城陪着父亲。”
“嗯,女儿远嫁确实犹如剜了父亲的心。”应国夫人点点头:“你父亲一定舍不得。”
“啊?”荣荠还不曾反应过来,一脸懵的看向荣长宁。
而荣长宁却清楚,应国夫人话外有话,是想问荣荠是否愿意远嫁。荣长宁理了理手上的帕子,心想着,就算是父亲愿意,自己怕也是舍不得的。
“荠儿来了以后,长宁似乎也爱随处走动了。听说,明日阿熠放船,要带人游奉江呢?”
荣长宁点头回话:“侯爷说明日闲暇,下朝回来便去奉江口放小船。就自家人上船,顺流而下……祖母也去吧。”
“祖母就不去了。”应国夫人轻摇摇头:“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一上船便头晕得紧,你们去,好好散散心。”
应国夫人话音刚落,外面丫鬟便匆匆绕到秦姑姑身边小声嘀咕了几句,秦姑姑看看荣长宁又看了看应国夫人,轻声说了句:“老夫人、主母,三房夫人来了。是见,还是不见?”
“悦宜丫头不是还病着?怎么这么急着过来?”案桌前应国夫人端起茶盏垂着眼睛问,言语里多少透露着些不满。
并非都是为了荣长宁,更重要的是当日白陆氏全然不把长房放在眼里的态度。指着荣长宁对其威逼,就好比在戳长房的脸一般令人觉得不舒服。
倘若结果真的是荣长宁的过错也便罢了,偏偏又不是。虽然不清楚白修远那日为何突然匆匆离去,但在白家过了半辈子,到底不难猜出白悦宜中毒的根本在于三房自家院子里。
白陆氏本来八面玲珑,昏头时候当着族亲的面冤枉了荣长宁,现如今清醒了自然是要把面子活做好的,不能叫人说出她几个‘不’字。
见着长房迟迟不递台阶,白陆氏便自己来找台阶下了。
“长宁。”
荣长宁抬头,心里也清楚,白氏登门已然开始放低自己,若是这会不见白陆氏,说出去便是长房得理不饶人了。若是自己转而离开,便更说不过去了。
于是荣长宁回到:“婶母来了?长宁是该见一见的。”
应国夫人点点头:“那就见一见。”
“那荠儿要回去吗?”
荣长宁轻拍她的手:“不用,你跟二姐一块回去。”
听到荣长宁这样说荣荠也是安安稳稳的大度得体的坐在了荣长宁身侧,等着白陆氏进门来。
在这之前荣荠从没有见过白陆氏,只听家里提及过几次,但那几次父亲与三哥的神色都不是很好看。
就见门口一看起来比阿娘年岁稍长的女人,衣着规矩简素。
到底是来登门致歉的,该有的样子是要做足的,否则一向喜欢大红大紫的白陆氏怎么突然穿的这般寡淡?
脸上无粉黛看着极其苍白,布满血丝的双眼显得空洞极了,眼下一片乌青像是被整日整宿没睡好似的。
大抵是照顾白悦宜,才成了这般。
即便眼下的白陆氏看着再可怜,荣长宁也丝毫同情不起来。冷淡的坐在上面静静的看着她向应国夫人行礼:“大伯娘。”
“坐。”应国夫人脸上也是波澜不惊朝白陆氏摆摆手:“许久不见你来了。”
白氏转身坐到一侧,垂眼轻叹了口气:“最近处处紧着悦宜,几日没合眼了。”
“悦宜病着,不过到底是无大碍了。实在不该再累着自己,多保重才是。可别没几日她活蹦乱跳的,你却病倒了。”
“多谢大伯娘挂怀。先前为着悦宜的事也是急昏了头,逼着家主去请族老开了宗祠委屈过了长宁,也是才抽出身来,赶紧过来赔罪。如何赔罪都好,全都是晚辈的错,只求大伯娘和长宁消气了才好。万别为着此事伤了两家和气。”
“怜子之心甚苦,你是急昏离开头的,我也不会为此多做计较?”说完应国夫人看向荣长宁:“只是长宁太委屈了些。”
“……”
即便来之前白陆氏已经想过自己要放低身段,到了荣长宁面前却还是不知道要如何张这个口。
她清楚荣长宁并非像自己儿媳那般随哄哄便能糊弄过去了,实在过不去的,摆出自己当婆婆的款儿来,吓也给人吓住了。
屋子里一时变得寂静,荣长宁瞧着白陆氏对自己是实在说不出什么软话来,也是不愿意再看她对自己虚与委蛇言不由衷,只冷着眼睛说一句:“婶母多虑了,还是悦宜的身子要紧。大夫可来看过?是否还有大碍?”
“好多了,只要好好养着不日便可康复。”白陆氏一脸如释重负的模样,笑眼看着荣长宁:“多亏长宁送药及时,悦宜才捡回了一条命,婶母当真不知道要怎么谢你才好。”
“何必多谢呢?我家侯爷自小受三房照顾,战场上三房叔父更是捡回了侯爷的一条命,如今我救悦宜妹妹一命正是应该。”
荣长宁话语挑明,自己这番作为并非看了谁的面子,只是在还这些年长房欠下的人情。
即便白陆氏听出了荣长宁话里有话,却也只能赔笑忍着,就算想找茬也找不出什么来。
紧跟着荣长宁又问一句:“那日叔父走得急,后来的事也是一点都没听说,悦宜妹妹到底是开罪了谁?为何会遭受这样的苦醉?也是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说完荣长宁朝应国夫人叫人准备的软垫上靠了靠,应国夫人也不吭声,等着看白陆氏适合说辞。
眼瞧着白陆氏的脸色逐渐难看,甚至变得铁青,也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最后只听她挤出了一句:“我也是不知从何说起。”
应国夫人点点头,亮而有神的双眼叫人看不出她已进暮年,她告诉白陆氏:“不知从何说起,便不说了。”
“她怎么不知道从何说起?”荣荠凑到荣长宁耳畔小声说到,荣长宁转眼瞧她:“你知道些什么。”
荣荠放下手里的茶盏,拄着席子使劲朝荣长宁身边蹭了蹭:“昨个三哥带我去合兴楼,我去小解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说白家三房打死了个妾室。因为是白家的事,荠儿也就多听了一耳朵。人说白家三房嫡出的小姐中了剧毒一病不起,这两件事怎么就如此巧合?”
连荣荠一个孩子都如此怀疑,那些传话的心里也一定是这样想。
人若是就此打死了,也算是尘埃落定,无论话怎么传都不打紧,只是万别有人抓住离怨哥哥的什么蛛丝马迹才好。
正寻思这,荣荠轻轻拎了拎荣长宁的衣袖:“二姐,要不咱么走吧?”
“怎么?”
“来之前三哥嘱咐了,若是见了白家三房夫人要少说话,尽量躲远着些。”
“你三哥还怕她吃了你不成?”
荣荠摇摇头:“那倒应该不是,应该是不想荠儿卷进许多是非中去吧。她能拿我如何?我又不怕她。”
“我看你是心里想着鱼汤里的几条鱼,心早就撒开了疯了,坐也坐不定了……”
姐妹两个正小声嘀咕着,白陆氏循声看去,正好看到这模样俊俏眼神灵透的小丫头,忍不住问了句:“呀,这闺女生得可像极了长宁,若是我没认错应该是荣家六小姐吧?”
到底是被她瞧见了,荣荠冒着懵抬眼,也是不知道这人突然喊自己是要干什么。就当做不认识,叫自己安安静静的在这坐着不好吗?
荣长宁也只得点点头:“是了,正是荣家小六。荠儿,见过婶母。”
见二姐要自己行礼,荣荠只好起身合手行大礼:“荠儿见过婶母。”
“真是个怪孩子呀,再过几年也是要议亲了吧?”
果不其然,又是这一句,荣长宁想着便觉得发烦,听得耳朵里的老茧都快受不住了,于是捂着心口颦蹙起了眉头。
一见她满脸的不舒服,站在一侧许久的小冬赶紧问一句:“主母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