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带病色、神情疲倦、声音有气无力,看着就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样!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自然是认为她刚刚死里逃生,靠柳乘风解毒捡回来一条命。据说,“踏青”那种毒基本会在一盏茶功夫就能要命啊!然,慕容德昨夜却是亲眼见过聂臻的,哪里有她现在表现的这么虚弱!他冷冷说道:“聂臻,你别装了!你根本没有中毒!”
“哦?”
聂臻也不生气,微微地喘了一口气,道:“不着急,我们先来听听孙星怎么说!”
她一个眼色,立刻有人将孙星给押了上来。孙星跪在地上见礼:“小人拜见右相大人!”
聂臻摆摆手,道:“行了,本相没有这个精神来听你说废话。你且好好给国舅爷重温一下,本相到底是不是中了毒、中了什么毒、是在哪里中毒的?”
几天下来,孙星整个人瘦了一圈,看上去苍老了至少十岁。外人还以为他是因为这几天的牢狱之苦变瘦的,殊不知他是心生绝望,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一开始茶饭不思,后来认命地接受了事实,却像是新鲜茄子失去了水分一般蔫了。他跪在那里,目光盯着地面,缓缓说道:“六月廿一那天,国舅爷设晚宴招待右相大人和淮安王,吩咐小人在聂大人的酒杯和筷子上下了毒。那毒就叫‘踏青’,是小人接洽绿林匪徒买来的!”
“你胡说!”
慕容德霍地冲过去,想要掐住孙星:“根本没有‘踏青’,没有什么绿林匪徒,你简直一派胡言!”
他脚步刚动,一柄剑倏地出鞘,雪白的剑尖阻在了他面前,只要他继续向前一步,就能一剑刺穿他的喉咙!银燕儿冷冷地道:“国舅爷,公堂之上不得喧哗,立刻跪下,否则你就是藐视我家大人!”
慕容德:“……”头一次见到还有这种说法的!但是不得不承认,聂右相权倾朝野,除了圣上根本没人压得住她,别说在这小小的衡河郡,就连在金銮殿朝堂之上,也没有几人能凌驾于聂臻之上。因此,银燕儿这话说得并不过分。有银燕儿冷冰冰地盯着,那寒光利剑就在自己面前,慕容德只能是退后一步,没敢对孙星做什么。“跪下!”
银燕儿再一次申明,明晃晃的剑身一抖。她这哪里是劝说跪下,分明是威胁!慕容德咬着牙吞了这口气,不情不愿地跪下,却死也不肯面对聂臻跪着,而是面朝另一边。尽管如此,聂臻还是看得十分满意,眯着眼睛轻轻一笑,道:“孙星,你继续说。”
审案居然还满脸笑容的,这还是头一个!别说旁听的那些百姓,哪怕是郭青这么一看,都微微皱眉,内心疯狂旁白:右相大人,审案的时候不能嬉皮笑脸,要威严、威严啊!可是,聂臻就是那玩世不恭的模样,别人虽然觉得她没个正形儿,却觉得她这样好看极了。嗯,生得那么漂亮,就应该多笑笑!孙星是在场所有人中唯一一个没去看聂臻的,他依然低着头,继续说道:“确定了聂右相已经中毒,且我们收到了内幕消息,说是聂右相不行了。知道右相大人与淮安王关系密切,国舅爷担心淮安王在不好办事,因此让小人想个法子,把淮安王也杀死。小人便想到了放火伪装成走水的样子,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杀了淮安王……”他一点一点地讲了事发当时的细节,慕容德听得眉头紧皱,几次都想冲过去让孙星闭嘴。可是银燕儿一直盯着他,他竟然动都不能动,只能跪在公堂上,阴沉着一张脸!聂臻坐在主位上,腰杆都不是笔直的,而是软绵绵地靠在椅背上,没有半点官威。然而没人能小觑她,反而都找了理由:右相大人中了能要命的毒,大病初愈嘛,身子骨可能还没有好利索,会这样也是正常的。听完了孙星的口供,聂臻唇角的笑容依然没有消散,没有立即对下毒这件事做出判断,而是又问:“传播疫病的事,又是怎么个说法?”
孙星说道:“散播瘟疫是小人亲自经手的,将患了鼠疫的死老鼠丢进几个城中用水量最大的井里;给聂右相下毒,也是小人亲手布置。”
他又说了细节。之后,做了总结:“除了散播疫病源头、毒杀聂右相、火烧淮安王这三件事之外,为了灭口,小人还派人去杀了几个人,包括……”他一连念了几个名字。全程都低着头,情绪很平静。总算是全部都招供了!围观群众不得不佩服聂臻的本事,短短数天,竟然让孙星改了口乖巧地认罪!孙星继续道:“这些事情,都是国舅……”“孙星,老夫建议你想清楚了再开口!”
慕容德听得脸色越来越黑,大声打断了孙星的话,却忌惮着银燕儿的剑,没敢冲过去。这三天他想了许多办法,打算不管孙星招不招,他都让人去把孙星杀了灭口。可是,他被看管得很严,完全失去与外界接触的机会,哪里有办法下手?好不容易他的人打晕了送饭的得以进了西苑,没想到离开后便杳无音讯!这几天他心急火燎,最终却还是让孙星给招了!孙星并没有理会慕容德的话,又道:“小人身为国舅爷养的门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国舅爷效力,都是国舅爷授意小人这么做的。所有的用度,也都是国舅爷给的花费。”
这话一出,围观群众已经没有什么好惊讶的了,因为从孙星的一系列说法之中,他们已经震惊到了麻木。而全程只有聂臻一个人,犹如听唱大戏一样,笑意不绝。甚至有人觉得,她就只差嗑个瓜子喝个茶,就真的是在茶楼听戏了!“胡说八道!老夫不知道你做的这些事,别想把脏水泼到老夫身上!”
慕容德的注意力完全在孙星身上,一脸的阴鸷。然而他最没想到的是,孙星竟然突然抬起头来,冲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