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卓子昂下车了!”何副官站在傅云深身后,看着卓子昂从车里走了下来,何副官目光一震,又道:“他劫持了夫人!”
傅云深已是看见了,他上前两步,就听卓子昂扣着沈新桐的身子,与他厉声道:“傅云深,我无心伤害你的夫人,你放了我,我放了你夫人!”
沈新桐的嘴巴仍是用胶带封着,刚看见傅云深,眼泪便是瞬间涌了上来。
傅云深神色沉稳,在看见沈新桐的刹那,眸心深处却有一股光芒闪过,他的目光在妻子身上迅速的打量了一眼,见她浑身上下并无什么伤痕,才略微放心。
“傅云深,我数三下,你若再不退兵,我就杀了你老婆!”
“一!”卓子昂已是开始了报数,他的指尖颤的厉害,脸庞上更是起了一层细汗,许是到了此刻,他心中方才感到后悔,若是当日不曾将沈新桐的下落告知李总理,便不至于趟入这场浑水,而他却报着投诚的心态,去讨好李总理,为以后的仕途谋得更高的地位,却落得如斯境地中去。
“二!”卓子昂的声音凄厉起来。
傅云深一个手势,身后的士兵顿时向后退去,他的身后只余下何副官一人。
他的眼眸笔直的向着卓子昂看去,与之道:“你放了我夫人,我放你走。”
“口说无凭,我凭什么信你?”卓子昂看着那些退下去的士兵,声音中却仍是透着慌乱。
“我傅云深,从不会说假话。”傅云深的声音沉静到极点,他的话音刚落,卓子昂便是深吸了口气,和他道:“你把枪扔过来!不然我怎么信你?”
傅云深蹙了蹙眉,他看了一眼沈新桐,就见她双目含泪,只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他心口顿时一疼,他拔出了腰间的配枪,扔到了卓子昂脚下。
卓子昂看着那一把枪,目光中有暗光闪过,他一手仍是紧紧扣着沈新桐,另一手则是蹲下身,欲将那一把枪拿起,就听“砰”的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射进了他的肩膀,巨大的冲击下,他松开了沈新桐的身子,向着地上倒去。
沈新桐来不及去看身后,待卓子昂倒下后,她便是迈开步子,向着傅云深奔去,傅云深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卓子昂疼的面色惨白,他向后看去,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后从暗处缓缓走了出来,是余薇薇!
“薇薇?”看到妻子,卓子昂目光大震,他吃力的从地上坐起了身子,似是不敢相信般,与妻子哑声道:“你开枪打我?”
“卓子昂,你卑鄙!”余薇薇手中握着手枪,看着地上的丈夫,眼泪却是扑簌扑簌的落了下来,满是伤心欲绝的样子。
“我和你说过,新桐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也答应了我,不会将她的下落告诉任何人,可你……你为了自己的仕途,却出卖了新桐,也出卖了我!”余薇薇冲着卓子昂高声喊道。
沈新桐听着余薇薇的话,只从傅云深怀里抬起头,她看着余薇薇脸庞上的泪光,念起这一切,只觉心中一阵酸楚,若是自己那一日不曾去鹿鸣春,不曾遇见余薇薇,这一切,便都不会发生了。
即便是卓子昂心术不正,可也正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才勾起了他的恶意。
“桐儿?”傅云深低声唤着她的名字,沈新桐抬眸向着他看去,她的鼻子酸涩,刚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眼泪便是从眼眶中掉了下来。
傅云深为她拭去了那些泪水,他抱紧了她的身子,在她的耳旁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沈新桐醒来时,天色已是大亮。
她向着周遭打量了一番,就见自己已是回到了原先在行辕中的卧室,她躺了一会儿,就听门外传来了门把手被人轻轻转动的声音,继而便是“吧嗒”一声轻响,走进来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他的手里端着一碗粥,是傅云深。
见沈新桐醒来,傅云深眉目间微微一软,他走到了妻子面前,与她温声道:“醒了?”
“云深……”沈新桐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傅云深见状,顿时上前扶起了她的身子,在她的腰后放了一个枕头,好让她能靠着舒服一些。
“月红,月红她……”沈新桐提起这个名字,一颗心便是攥紧了,她忆起自己被卓子昂带走时,卓子昂曾说下的那一句话,他命人将月红料理了干净,沈新桐甚至不敢去想,月红如今的处境。
“你放心,咱们的人及时赶到,已经从卓子昂的属下手里救下了她,她现在就在后院歇着,一会儿我就让她来看你。”傅云深声音温和,与沈新桐徐徐开口。
沈新桐闻言,一颗心才算是踏实了下来,念起这些日子月红对自己的种种照料,她的唇角浮起一丝微笑,轻声道:“这就好,若她出了事,我要愧疚一辈子。”
傅云深凝视着沈新桐的脸,见他这样看着自己,沈新桐的心有些慌乱起来,她握住他的手,喊了一句:“云深……”
“告诉我,为什么要留下那一封信,又为什么要自作主张,离开我?”傅云深的黑眸深沉,盯着沈新桐的眼睛,与她开口道。
沈新桐心中一涩,她垂下眸子,见她不说话,傅云深靠近了她,又是问了下去:“你怀着孩子,又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新桐一惊,她向着傅云深看去,哑着嗓子道:“你都知道了?”
傅云深的目光落在沈新桐的小腹上,他的手十分轻柔的抚了上去,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二个孩子,他刚触到妻子腹部的柔软,一颗心便是一震,也许,有过一次的失去,更是能够明白失而复得的重要。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沈新桐望着他的侧颜,她按下喉间的苦涩,终是开了口:“抚顺大战迫在眉睫,我没法告诉你……”
傅云深闭了闭眸子,他握住了沈新桐的手,与她道:“你是觉得,只要你离开我,我就可以去娶顾小姐,南北便可以联姻,一起去打日本人。”
沈新桐见他说出了自己的心事,她忍着眼中的泪意,和他道:“云深,我和孩子,都不想拖累你……”
“谁说你们会拖累我?”傅云深倏然站起了身子,他的眼底通红,仿佛血淋淋的一般,令人惊心动魄,他站在那儿,一字字的开口:“沈新桐,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可以劝我娶顾远霜,可只有你,你没有这个资格!”
“我是怎么对你的,”傅云深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却是淡淡笑了,“我巴不得把我的心都给你,你却瞒着我,要带着孩子离开我。”
沈新桐看着傅云深如此,她的心难过极了,只上前抱住了傅云深的身子,“对不起……”
傅云深站在那,只觉一颗心犹如被刀划的七零八落,他欲推开沈新桐的身子,可当他的手刚触到她的腰,他的手指便是颤了起来,竟是控制不住般的紧紧将她抱在了怀里,他将脸庞埋在妻子的发间,几乎要用尽浑身的力气,才能将那一股噬心的痛楚压下。
晚间。
书房中烟雾缭绕。
何副官走了进来,叩了叩一旁的门,傅云深抬起眸子,见是他,便是低声吐出了两个字:“进来。”
“司令,电报已经发到了江南,顾家那边,已经给了回话。”
“他们怎么说。”傅云深沉声道。
“顾家说,顾小姐……不愿意嫁了。”何副官刚说完,便是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傅云深的脸色。
“他们还说了什么?”傅云深熄灭了烟卷。
“他们说,顾小姐的意思,除非司令亲自上门提亲,与她谢罪,不然的话,”何副官说到这,略微顿了顿,才继续说了下去:“不然的话,她绝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让人安排,过几日,咱们就去江南。”傅云深的声音沉稳而冷漠,仿似再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与己无关的事。
“是。”何副官答应着,念起沈新桐,便又是问道:“可是司令,那夫人这边……”
傅云深听了这话,有片刻的沉默,终于,他开了口,用十分冷静的声音吐出了一段话来。
何副官刚听见,整个人便是愣在了那里,忍不住道:“司令,您这又是何苦,您这样做,夫人会很您一辈子……”
“我就是要让她恨我一辈子。”傅云深的声音十分低沉,他说完这一句,便是吩咐了一句:“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何副官欲言又止,可见傅云深已是闭上了眸子,他终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深深的叹了口气,从书房里走了出去。
“夫人,您又在给孩子织衣裳了。”月红陪在沈新桐身边,看着她为腹中的孩子新织了一件毛衣,那般小的样子,倒像是给洋娃娃穿的一般,沈新桐手巧,还在毛衣前勾着几朵小花,让那一件柔软的毛衣看起来可爱极了。
“是啊,他出生的时候在冬天,刚好可以穿。”沈新桐的眼睛明亮而温软,每逢提起孩子,她的眉梢眼底间都会透出一股慈爱之情,让她身上更是多了几分母性的温婉。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月红连忙站起了身子,回眸一看,就见是傅云深从外面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