锂电技术的突破，对资本市场的影响继续发酵着。 全球最大的锂材料生产商是智利SQM，美国雅宝，德国凯密特尔，这三家公司几乎垄断了全球八成的卤水锂盐生产。 圣诞节前的最后一个交易日，几乎是刚刚开盘，三家锂矿巨头的投资者们，便收到了一份惊人的圣诞大礼。 可能三家公司的股东自己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的一脸懵逼，当初《自然》《科学》对那篇锂枝晶论文进行highlights的时候，市场一点动静都没有，谁也没有想到一场MRS会议，就带来如此惊人的效果。 不过，随着工业界对锂电产品的开拓已经兑现了人们的预期，由技术突破带来的资本红利，也开始进入到了尾声。 毕竟当产业链的上游都感受到了热度，毫无疑问意味着下游已经开始回归冷静。 华尔街的资本市场如何风云变化，陆舟对这些东西暂时不感兴趣，也没有任何关注。 一来是对金融方面的东西没有研究，二来他大概有一段时间，对钱这东西不会那么的感兴趣了。 财务自由之后的他，可以更加纯粹地在科学的领域内探索，而无需过多去在意科研经费、市场价值以及生活上的问题。 说实话，陆舟现在大概有些体会到大卫·肖当初的心情了。 华尔街虽然给他带来哥伦比亚大学给不了他的香车美女以及豪宅别墅，但却给不了他永恒的满足。 或许千万上下波动的资本游戏确实足够刺激，但这种刺激往往连最初的几年都坚持不了，便会淹没在如潮水般席卷的空虚中，而最后仅仅剩下对这些毫无美感的数字的麻木，就像是一段凑合着过的婚姻。 尤其是对于一名大规模并行计算专家而言，这种无聊且单调的数字游戏，他已经无法从中得到任何快.感。 然而科学不同。 由科学带来的愉悦，比任何金钱、美女、豪车乃至一切物质上的享受都更为持久。 想象一下，当一项研究成果的问世，整个世界都在因你而改变。大多数人连地球的自转都感受不到，但你却能感受到，整个世界都在因你而转动。 数秒之后的空虚？ 习惯之后的麻木？ 不存在的。 因为宇宙就像莫比乌斯环一样永远没有尽头。 科学亦是如此。 …… 随着圣诞节的到来，整个普林斯顿小镇上，都弥漫着节日的氛围。 相比之下，普林斯顿的校园却冷清了许多。 早在圣诞节的两周前，这里就已经开始放寒假了，而且会一直放到圣诞节后的第二个星期。 除了一部分留学生之外，几乎大多数学生这时候都选择出去度假，或者回家“过年”。 陆舟原本打算办个圣诞派对庆祝乔迁之喜，结果不赶巧的是，他的朋友们一个二个都来不了。 罗师兄和新交的女朋友回国了，这家伙重色轻友也不是一两回。 戴维·劳伦斯一放假就回了波士顿老家，几乎是陆舟刚从波士顿回来，他就坐上了飞机，自然不可能再专程赶回来。 至于在费城的学姐，正因为导师的项目忙得不可开交，即便非常非常想来，但实在是走不开。 根据她的说法，她的导师刚刚接到一个大客户的外包项目，给一家资产上亿的公司做企业组织结构规划，而对方划定的期限是，要求在1月底之前完成。 那个更年期的女人丢了一大堆并不复杂但异常繁琐的任务给她，理由是反正你也不是基督徒，然后自己回家享受假期去了。 这种说法虽然似乎没毛病，但还是让学姐在和陆舟视频通话的时候，忍不住翻了几个白眼。 对陈学姐的遭遇表示了同情，但这种管理学方面的东西已经超出了他能力的范畴，他也只能爱莫能助。 这三位来不了，陆舟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没什么人可以请了。 在他的朋友中，离普林斯顿近的年轻人就这三位。 至于高等研究院的老教授们，虽然不少人和他关系都相当不错，但年龄不同显然玩不到一块儿去。 好在陆舟的三个学生都选择了留校，这个派对才不至于孤苦伶仃的一个人过完。 很快到了圣诞节的当天。 壁炉中燃烧着熊熊火焰，窗外飘着鹅毛大雪。 坐在壁炉前的宴会长桌上，身为老板的陆舟一边打开了香槟，一边和围坐在桌前的三名学生慢悠悠地说道。 “明年，就是新的一年了。”
哈迪举起了手：“教授，这是一句废话。”
陆舟：“……” 就你丫的话多！ 无视了这小子的发言，陆舟继续念着自己的圣诞致辞，并表达了对新的一年的展望。 “……明年春季开始，会有新人入学。我希望身为师兄师姐的你们，能起到带头作用。”
薇拉一如既往认真地点了点头，将教授的话记在了心里。 秦岳属于比较木讷的类型，表情没什么变化。 哈迪一如既往地咋咋呼呼，拍着胸脯说道：“教授，您就放心吧，我会起到带头作用——” 陆舟毫不客气地说道：“尤其是哈迪，希望你能跟上进度，尤其是不要被你的学弟们给超越了。否则等我招的学生多了，没准会把你的名字搞忘。”
抿了口香槟的秦岳，差点没被呛到，迅速用咳嗽掩饰自己在笑。 哈迪则是愁眉苦脸道：“哦，教授，拜托了，请您千万别这样！”
客厅里响起了快活的笑声，气氛渐渐活跃了起来。 看着自己这位学生搞怪的模样，陆舟也是不禁莞尔，笑着调侃了句。 “那你可得加油了。”
这只是一句活跃气氛的玩笑话，他当然不可能把自己学生的名字给搞忘了。 既然他们选择将自己的未来交予他的手上，只要他们自己没有放弃，他便会负责到底。 除非，他们之中有人干出了学术不端的事情，让陆舟对他的人品感到了失望。 举起了盛满香槟的酒杯，陆舟向那那熊熊的炉火，还有窗外的雪，以及自己的学生，送上了最后的圣诞贺词。 “祝你们在新的一年里有所收获，也祝我们的课题圆满成功，干杯！”
薇拉、秦岳、哈迪也齐齐举起了酒杯：“干杯！！！”
觥筹交错的声音不断响起。 虽然这里听不见教堂的钟声，但欢声笑语中却洋溢着温馨。 在饭桌上吹嘘自己有多能喝的哈迪，结果不过几个回合就被看上去不是很能喝的秦岳给喝趴下了。 然而没过几个回合，秦岳也趴下了。 谁也没能料到，冰雹猜想的课题组中，最能喝的竟然是看起来最弱不禁风的薇拉。 桌上的空瓶已经摆开了一排，那白皙的脸颊上却仅仅只是挂上了点点红霞，让人想不通那些酒都装到哪里去了。 以前陆舟是不相信斯拉夫人的酒量的，直到身为数学家的他，已经开始有些记不清这是第几杯了。 微醺的视线盯着光线昏黄的壁炉，勉强灌下一杯的陆舟不禁在心中想着。 那劈啪作响的炉火中，会不会突然爬出来一只圣诞老人？ 如果会的话，这火会不会把他拉雪橇的麋鹿给烤熟了？ 想着想着，他的意识便飘忽了起来，渐渐蒙上了一层雾。 在这异国他乡的节日里，很久都没有醉过的陆舟，罕见地再次醉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