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林斯顿。 高等研究院的办公室。 坐在办公桌前的魏文,正盯着桌子上的草稿纸苦思冥想着。 大概是19年的时候,在从普林斯顿离职之后,陆舟便将他引荐给了爱德华·威滕教授,从事数学物理方向的研究。 最初拜在威滕教授门下读博时,魏文还是挺兴奋的, 但凡是做数学物理方向的,或者哪怕是对这方向有所了解,都不可能没听说过威滕的名字。 然而,在大牛手下读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股兴奋劲并没有持续很久,他便渐渐开始感觉到了吃力。 因为经常要去CERN那边串门的缘故,威滕一年中待在普林斯顿这边的时间,甚至不到三分之一。以至于大多数时间里,他都只能独自面对学业上的困难。 也正是拜在了威滕教授门下之后,他才总算是明白陆教授的那位罗师兄,为何拖了这么多年都没能顺利毕业。并且他也总算是体会到了,平时总是不厌其烦指导他们完成学业的陆教授,对他们究竟有多照顾。 甚至于,即便自己毕业已经过去一年多了,当碰到了无法解决的问题时,他仍然会帮自己想办法。 比如,将他托付给认识的学者…… 端着两杯咖啡走到了他的旁边,费弗曼教授随将一杯咖啡放在了他的旁边,语气温和地开口问道。 “有思路了吗?”
“暂时还没。”
“需要帮忙吗?”
魏文摇摇头,盯着纸上的那一行行算式,继续较着劲。 “不,谢谢,您提供给我的帮助已经够多的了……再给我十分钟的时间,我感觉我就快找到答案了,就差那么一点。”
“十分钟的时间恐怕不够,还是两个小时吧,”费弗曼教授看了眼戴在手腕上的表,继续说道,“一会儿我有一堂微分方程的课,直到六点钟之前,你都能在普林斯顿大学数院系主任办公室找到我。”
魏文惭愧道:“抱歉占用了你这么多时间。”
“没事,本身我最近也不是很忙,”喝了口咖啡,费弗曼教授随和地笑了笑说,“更何况陆教授也帮了我不少忙,他现在不在这里,你要是有什么问题,问我也是一样的。”
魏文在心中苦笑了声,却是没有说话。 虽然他大概能感觉到费弗曼教授是真的让自己不用太在意,但对于这份人情,他心中却是更加惭愧了。 可能,这就是文化差异吧。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很快一位戴着眼镜、看面相看着年轻的男人走了进来。 似乎是认得他,尤其是在看到他手中的那叠A4纸的时候,费弗曼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有些伤脑筋的表情。 仿佛也正是印证了他的猜测一样,那人晃了晃手中的论文,开口说道。“费弗曼教授,《数学年刊》编辑部的萨纳克教授托我将这篇论文带给您。他让我委婉地向您转达,希望由您来担任这篇论文审稿人的意思。”
“那你记得替我转告他,这种表达方式一点都不够委婉,我希望下次他能将审稿邀请和论文一起发到我的邮箱,而不是串门一样地送过来,”看着那位不知所措的小助理,费弗曼教授耸了耸肩说道,“……而且,再过两天我有个休假,麻烦他找别人吧。”
“萨纳克先生料到您会这么说,”那助理继续说道,“他让我一定要告诉您,你是最合适的人选,这篇论文只有你才有能力审稿。”
盯着那助理看了一会儿,手中端着咖啡的费弗曼教授放弃似得叹了口气。 “好吧,你把它拿过来吧。”
他一直不是特别擅长决绝别人的请求,尤其是来自他所擅长的领域。 见费弗曼教授答应了,那助理立刻笑着将论文递了过去,并说道:“好的教授。”
论文送到了之后,那助理也就没再办公室里多做停留,很快离开了这里。 一会儿还要上课,费弗曼这会儿也抽不出时间来细读,于是便只是简单地翻了两下。 论文上并没有标注姓名。 这种双盲审稿的情况偶尔会出现。 费弗曼大致猜测了下,要么投稿人是自己认识的熟人,要么便是在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或者旁边大学工作的同事。 不过这些并不是重点。 就算从论文的风格中大概猜到了作者是谁,他也不会因为熟人的关系而在审稿上放水。 “杨米尔斯方程解的存在性证明?这种论文难道不应该拿给威滕去看么,我敢打赌他比我更感兴趣。”
看到这行“夸张”的标题,费弗曼微微挑了挑眉毛,饶有兴趣地继续往下看去。 不过很快,他便轻咦了一声,舒展的眉头也跟着微微皱了起来。 注意到了他表情的变化,魏文迟疑了下问道。 “怎么了教授?”
盯着论文看了一会儿,费弗曼教授忽然笑着摇了摇头。 “……没什么。”
他现在总算是知道,萨纳克为什么执意要将这篇论文交给他来审稿了。 “L流形……还有偏微分方程的偏微分几何方法,”食指从印着油墨的A4纸上扫过,费弗曼教授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感慨的说道,“能将这个理论运用到这种程度的只有一个人。”
魏文神色微微动容。 “陆教授的论文?”
“是的,”费弗曼教授点了点头,继续说,“杨米尔斯方程解的存在性证明,看来他并没有停下在数学上继续前进的脚步。”
听到论文的内容,魏文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的震撼溢于言表。 连续挑战两个千禧难题…… 这还是人类吗? 回到了办公桌前坐下,费弗曼教授从兜里取出了手机,翻开了通讯录,打给了他的博士兼助教。 “喂,刘易斯,你现在有空没?大概半小时后有一节偏微分方程的课,不管你现在有没有空,我都希望你或者你能帮我找个人,替我去上一下。”
“……嗯,我这边有点事情。”
“很重要。”
总共三句话。 将事情交代清楚了之后,他便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放在了办公桌上。 看着放在桌上的那篇论文,他的瞳孔中渐渐开始闪烁起了兴奋的神采。 让我来瞧瞧好了。 这离开普林斯顿的第一年里。 你在数学上的造诣到底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