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程氏面上的认真之色,薄玉乔这才省的她这位婶娘未曾在说笑。
闻言,薄玉乔微微低头,玉白的耳廓此刻也泛起了一丝红晕,轻声道。
“乔儿多谢婶娘厚爱,但如今姨娘尸骨未寒,乔儿着实是离不开琼枝阁,还望婶娘莫要怪罪。”
薄玉乔这般模样,便是推拒了程氏的要求。饶是如此,程氏也丝毫不恼,只是淡淡的开口道。
“还是我没福分,想要一个乖巧的女儿却不可得。若是乔儿欢喜婶娘的话,便常来着行健居中坐上一坐,陪陪婶娘也好。”
程氏那张慈爱的面庞,让薄玉乔不禁觉得与赵月如有些肖似,登时也不忍拒绝,便微微颔首。见此,程氏面上的笑意更浓,又拉着薄玉乔聊了好一会子,这才放了薄玉乔回去。临走之时,黄莺这丫鬟亦是满载而归,上好的燕窝,当归,人参之类暂且不提,便是连极好的香料也是赠了一小盒儿,真真是让薄玉乔愈发的不好意思。
薄玉乔回到琼枝阁后,便草草收拾一番,而后便倚靠在软榻上闭目休憩,毕竟今夜说不准她这琼枝阁还会有访客到来,若是睡眼惺忪的模样待客,想必是着实有些失礼。
待薄玉乔睡醒之后,翠芙这丫鬟便绞了帕子,给薄玉乔拭面,而后又轻声问道。
“小姐可要瞧瞧小少爷?”
闻言,薄玉乔心中一动,便差使翠芙将乳母杏瑶给唤来。那娃儿的身份着实是不算简单,薄玉乔定要日日瞧见,方能心安。
不多时,衣着朴素的杏瑶便抱着一个鹅黄的襁褓,步入薄玉乔的主卧之中。这鹅黄的锦缎还是薄玉乔的份例,如今便省出来,给娃儿做个襁褓。
“小姐,小少爷在此。”
听得此言,薄玉乔便笑着上前,也不知是否因着自己将这娃儿给救起的缘故,小娃对她分外亲昵,如今便伸开软嫩仿佛藕节儿一般的手臂,想要投入薄玉乔的怀中。
见着娃儿那粉雕玉琢的小脸儿,薄玉乔面上也不由的现出一丝真心的笑意,忙伸出双手,将娃儿给抱入怀中。薄玉乔是真真欢喜娃儿,但却也不得不利用于他,思及此处,心下便不自觉的涌起一股子愧疚,只希望瑞王能多多照拂娃儿一番,不然的话,薄玉乔真真是心难安。
“你已然喂过小少爷罢?”
薄玉乔一边伸手逗弄着娃儿,一边淡淡的开口道。
闻言,乳母杏瑶登时不敢怠慢,恭敬的答道。
“奴婢方才将喂过小少爷,按着平日情景来看,想必一个时辰之内,小少爷都不会肚饿了。且方才小少爷已然方便过,若是小姐欢喜的话,便可留小少爷在主卧之中。”
听得此言,薄玉乔倒满意了。瞧见窗外的天色,已然伸手不见五指,想必那人也快要来了,如此的话,主卧之中真真是不好留下旁人。
“你们便下去罢,此处无需你们伺候了。”
听得此言,众人当即也不敢怠慢,便一齐退下了,而后便将雕花木门仔细阖上,莫要惊扰了小姐。
薄玉乔此刻将那鹅黄的襁褓放于床榻之上,瞧见那娃儿穿着大红的兜儿,肌肤仿佛白雪一般,真真讨喜的很。这娃儿不愧为皇室之人,命数真是不小,若非遇见自己的话,恐怕便要葬身狼腹了,也不知何人如此心狠手辣。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主卧之中仍是灯火通明,隐藏在灯罩中待得烛火,好似因着微风的缘故,微微颤动了些,而后便啪的一声,炸出了一个灯花儿。
闻声,薄玉乔微微抬眼,便瞧见了面前身着墨袍的少年郎。
这少年郎便是先前薄玉乔在正街瞧见的少年郎,也便是大乾王朝的瑞王殿下。
薄玉乔缓缓起身,冲着瑞王恭谨的福了福身子,轻声道。
“小女子给瑞王殿下请安。”
听得薄玉乔的声音,楚峥也未曾答话,只是淡淡的扫了薄玉乔一眼,突然发觉这小娘子看着好似有些面善一般,却不知何时见过。
“你我可曾见过?”
听得此言,薄玉乔低眉敛目,遮住自己眼中陡然划过的寒光。待到心绪平复之后,这才缓缓抬头,面上绽出一丝笑花,配着那张玉雪可爱的面容,让人不禁心生怜意。
“小女子如此鄙贱,何曾有幸见过殿下呢?莫不是殿下将小女子当做旁人了罢?”
闻言,楚峥眉头一蹙,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感觉,不过这小娘子看着也并非什么重要的人物儿,见过也便见过罢!
“你派人将纸鸢送入瑞王府,可是发觉了什么?”
听得瑞王那仿佛寒冰一般的声音,薄玉乔心下微颤,但面上娇俏的笑意仍是未曾褪去,只是微微抬眼,羞怯的望着瑞王,道。
“殿下有所不知,小女子一度倾慕殿下,那日偶然得知殿下为此事烦忧,便亲自出了门子,前去寻找。皇天不负有心人,小女子终于将……小少爷寻着了,还请瑞王殿下瞧瞧,是否毫发未伤?”
话落,薄玉乔便淡笑着转过身,把身后床榻之上咿咿呀呀的娃儿给轻轻抱起,而后莲步轻移,缓步走到了瑞王面前,笑意盈盈的将娃儿送到少年面前。
方才听得薄玉乔所谓的倾慕之语,楚峥不禁有些厌恶,不禁他如今不过是个十一的少年郎,虽说身强体健,又是习武之人,但也是元阳的重要之处,所以在十五之前,自是不能破身的,否则武功难有大成。
因着如此,楚峥最最厌烦的便是似薄玉乔这般谄媚的小娘子。
瞧见瑞王凤眸中一闪而逝的厌恶之色,薄玉乔也并未开口,不过怀中抱着的娃儿倒是未曾闲着,好似瞧见了瑞王皮相生的好看,便伸出细白的小手,上前摸了摸。末了好似高兴至极,粉润的唇还吐出一个水泡儿,在水泡儿破裂之时,唾液溅到了瑞王那精致的面庞之上。
见着瑞王精致仿佛谪仙人一般的面庞有些发黑,薄玉乔赶忙转身,将娃儿放回床榻之上,而后取了袖襟之中的锦帕,用力踮起脚尖,而后手臂伸得好长,这才费力的为瑞王拭去面上的湿意。
瑞王被薄玉乔大胆的举动弄得有些怔楞,这才一时间并未推拒于她,待到面上沾着的湿意尽数消失之后,便有些羞恼的将薄玉乔的手给摔开。因着楚峥的力道过大了些,所以薄玉乔身子一晃,便径直跌倒在地。不过好歹主卧之中已然铺上了细白的羊毛毯,所以自然不会生出多少痛意。
瞧见薄玉乔跌倒在地,瑞王眼中没有闪过半点愧疚,如此还真真是让薄玉乔失望之极。不过她面上倒是并未表现出来,仍是挂着淡淡的笑意,而后缓缓站起身子。
起身之后,薄玉乔便缓步走向妆台之处,而后抬手捧着那红木小匣,约莫两个巴掌大小。薄玉乔将腰间的荷包解开,取了其中还不及她小指大小的金钥匙,而后便将红木小匣给打开,现出了其中墨色的蟠龙玉佩。
“殿下,您寻得是否为此物儿?”
薄玉乔双手仔细的捧着红木小匣,而后笑着站在了瑞王面前。
楚峥瞧见匣中的蟠龙玉佩之时,已然断定了面前娃儿的身份,毕竟这蟠龙玉佩如今只有一块儿,皇兄也不过只有符崖一个孩儿,所以这蟠龙玉佩自然是旁人无法仿制的。
楚峥毫不客气的将蟠龙玉佩也握在掌中,摩挲了一会子,便将玉佩放入怀中,又望着薄玉乔道。
“既然救了……小少爷,你要何种赏赐。”
闻言,薄玉乔心绪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她救下娃儿,便是为了牵上瑞王这一条线,虽说危险,但收益亦是极为可观,毕竟薄正不过是个正二品的中书令罢了,与瑞王相较,真真是云泥之别。
“小女子也并无所求,只想在及笄之后,能入瑞王府伺候殿下。”
听得此言,楚峥真真是有些怔楞了,面前的小女子如今不过六七岁的模样,模样虽说不错,但却并不算出众,且这小娘子不过是个庶出罢了,哪里配入瑞王府?
楚峥不耐的蹙眉,他本身也不是一个极有耐性之人,当下便道。
“伺候本王亦不必非入瑞王府,你亦可在本王手下做事。”
闻言,薄玉乔如何不明了自己是被面前的少年给嫌弃了,心下暗自发笑,不过面上却是一派惊喜之色,当即便道。
“既然小女子是为了王爷做事,那殿下可否派给小女子一可用之人,也使得小女子办事更为方便。”
“明日便会送到,你日后莫要痴心妄想了!”
话落,瑞王好似连看都不欲多看薄玉乔半眼,便径直将床榻上的娃儿给抱了起身,而后足尖一点,便径直离开了琼枝阁。
瑞王走后,薄玉乔面上佯作的笑意,便尽数消失。只消她背后站着瑞王,日后行事便更为方便了。这瑞王到底还是年岁小些,自己这般装模作样,他居然没有识破。当初在现代之时,薄玉乔便深谙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之道,没想到今日也用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