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薄玉乔眸光恢复清明之后,便淡淡的瞧了瑞王一眼,轻声细语的开口道。
“不知瑞王殿下今夜到我这儿琼枝阁,所为何事?”
听得薄玉乔的问话,楚峥也并未即刻答话,反而径直落座在一旁的红木凳子上,好整以暇的望着面前双颊染上绯色的小娘子,姿态着实自在的很。
薄玉乔自贵妃榻上起身,随即便恭敬的为瑞王奉茶,雪色晧腕配着莹润的玉镯,着实晃眼至极。眼下面前这小娘子表现的真真是太过镇定自若了,让瑞王不禁有些怀疑,难不成薄玉乔并不知晓翠芙之事?
楚峥的耐性亦是不错,既然薄玉乔不开口发问的话,他也没必要主动解释,否则让这小娘子生了骄纵之心,反倒不美。
因着如此,翠芙一事便并未分明,也成了薄玉乔心中的一根刺,如鲠在喉,恨不得能除之而后快。
而后瑞王又提点了薄玉乔一番,让她不必对薄正出手,先前楚峥已然吩咐了莫如青,制出了刻意让人身子衰竭的药物,只需寻着一个恰当的时机,到时径直给薄正用了,想必旁人虽说心生疑窦,也不敢多言。
瑞王离去之后,薄玉乔面上挂着的恭谨笑意,此刻也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着实明显的讥讽之色。瑞王这厮真真是自傲的很,不过如此才好,自己便是为了要借他的势,将薄府给倾覆了,也并未有何旁的想法,瑞王到底是何脾性,都并无大碍。
薄玉乔先前便将那盛着罂粟粉的瓷瓶儿交给了素墨,以这丫鬟办事的速度,想必罂粟粉早便到了烟柳那丫鬟的手中,也不知封氏那个贱妇是否着了道,若是那罂粟粉成瘾的话,那股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儿,便可好生将封氏磋磨一番了。
过了约莫七八日光景,正巧到了月中,按规矩今日自是应当在老太太的寿吾院中一齐用膳,所以薄玉乔便早早换上衣衫,梳洗一番之后,便径直带着素墨黄莺往寿吾院的正堂赶去。
未过一会子,薄玉乔便行至了寿吾院正堂之前,入内之后,方才发觉的正堂之中好不热闹,除了老太太与甄老夫人一齐端坐在主位之上,下手各方主子坐的也算是齐整,程氏带着其子薄清远,二房封氏薄正夫妻,以及薄清程、薄玉容兄妹二人。不过三房此刻到来的,可不止薄衡及其嫡妻安氏,另一位容貌秀丽的妇人恭谨的站在了薄衡身旁,身上带着一股子淡淡的书香,不是季先生,还能有哪个?
瞧见季先生那副温和柔顺的模样,真真与往日教书时带着的那股子文人的气度全然不同,便和一个以色侍人的伶人也并无什么差别。在薄玉乔看来,季先生可并非是逆来顺受的脾性,现下变成这般,是否有何内情?
思及此处,薄玉乔微微蹙眉,随即便恭敬的按身份冲着众人行礼,待行过礼后,老太太淡淡的扫了薄玉乔一眼,径直吩咐一声。
“乔姐儿便先坐在你母亲下手罢。”
听得此言,薄玉乔倒是并未感到半点诧异,毕竟她将来是要入瑞王府的,虽说不能如正妃侧妃一般,入宗氏玉碟,但若是她得了造化,有幸为瑞王生下一男半女,那可便会受益无穷。
坐在了封氏身旁的红木凳子上,虽说与封氏身畔还隔着一个薄玉容,但薄玉乔仍能清楚的瞧见封氏那副面色苍白的模样。
眼下的二夫人封氏,可早便没有了先前的丰腴秀美,面颊消瘦,双眸凹陷,凤眼之中也没有多少神采,瞧着便好似被厉鬼吸干了精气一般,着实是渗人的很。
薄玉乔见状,心下也知晓烟柳那丫鬟还算是识趣,早便在封氏主卧中的香炉之内,放入了罂粟粉,如此看来,恐怕要不了多少时候,封氏便离不开那物什了。
将眸光自封氏身旁移开,薄玉乔便又瞧见了薄玉琼那小娘子,薄玉琼现下身量也轻减了几分,瞧着更是纤细,想来是失贞之后的日子并不如何好过。以薄衡那便唯利视图的性子,自是不会放过在太原郡极有威望的甄家,如此一来,恐怕薄玉琼尚未嫁入甄家之时,便已然惹得夫家生厌。
不过即便如此,只消薄玉琼怀了甄凌的孩儿,便可从上不得台面的媵妾,一跃成为甄凌的嫡妻,如此变化,恐怕是个女子,便会心动的很,日后能如何过后,便看薄玉琼的手段能不能长进些了。
待该来的主子已然尽数到齐之后,便由碧荷白芍这两个丫鬟在前头引路,径直往膳堂处行去。到了膳堂之后,分男女席落座,薄玉乔因着身为二房的小娘子,所以便跟着薄玉容一齐,落座在封氏身畔。因着离得近了,薄玉乔此刻瞧的更是分明,封氏执起象牙银箸的手,此刻不住的轻颤着,方才夹起的一块儿鱼肉,此刻又落回了面前的瓷碟儿之中。
封氏这般模样,自然是被桌上的众人收入眼中,只见老太太眉头紧蹙,略有些不耐的开口问道。
“阿封,你这是怎的了,可是身子不舒坦?”
听得老太太的问话,封氏暗自狠狠的拧了腿根儿一下,让自己的神智清醒些。待一股子疼痛压抑住混乱不清的思绪之时,封氏这才强笑一声,径直摇头道。
“回婆母的话,儿媳并无大碍,劳累您老挂心,着实是让儿媳惶恐。”
瞧见封氏嘴硬,老太太也不欲多问,若是这妇人真真患了什么恶疾的话,那可不好传入甄老夫人耳中,否则薄府的脸面还要是不要了?
见着老太太闭了口,封氏心下也长舒一口气,近日以来,她不知自己到底是怎的了,总是夜不能寐,一闭眼脑海中便浮现出薄正与薄娆那对腌臢兄妹肢体交缠之景儿,那赤裸裸的身子,着实是让封氏思之欲呕。
虽说她并未亲眼见着过那淫秽不堪的场面,但在十多年前,自薄正的书房之中寻出了纹绣‘薄娆’二字的肚兜儿,封氏便早就恨毒了薄娆与薄正兄妹二人。原本她只是将恨意藏在心底罢了,但不知因何缘故,那不知廉耻的二人总是让她寝食难安,着实是让封氏气怒不已。
未过多久,封氏神思又有些恍惚,瞧见坐在一旁的薄正与薄娆那二人,脑海中便现出薄娆那妇人神色嚣张,肆意嘲讽自己的模样。
“你是嫡妻又如何,二哥心悦于我,你还是安安分分的打理后宅便罢了,莫要多管闲事!”
薄娆讥讽的言语让封氏眼眶陡然红了三分,她虽说知晓这不过是臆象罢了,但却太过真实,使得封氏所剩不多的理智也慢慢削减。
现下封氏脑海之中又出现了薄正的声音,薄正相貌生的清俊,又有些才华,封氏在将将成婚之时,亦是心悦薄正的,此刻瞧着夫君面带冷意的瞧着自己,而后便转身与薄娆那贱蹄子温存。
此般动作便仿佛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使得封氏再也分不清现实与臆象,而后便猛地自八仙椅上站起身子,抬手指着薄正,凤眸中泪珠儿滚滚而落,径直开口怒骂道。
“薄正,你这个卑鄙无耻的腌臢小人,居然与亲妹妹乱伦,着实丢了薄府的颜面,眼下薄娆肚腹之中,已然有了孽种,我倒要看看你们如何收场!”
自封氏起身之时,老太太便惊觉不妙,她可未曾想到,正儿与娆儿之间的腌臢事儿,居然被封氏知晓了。且封氏全然不顾及薄府上下,便在甄老夫人面前将此事吐口,这该如何是好?
老太太此刻只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待她缓过神来,登时便狠狠的拍着面前的紫檀木桌,而后急声道。
“二夫人得了臆症,眼下已然神志不清,还不快将其堵了嘴拉下去!”
听得老太太的言语,在坐之人这才惊醒,也反应过来封氏到底吐口了什么惊人之语。
薄正乃是堂堂户部尚书,居然与自己的亲生妹妹有私情,这与禽兽有和差别?思及此处,众人便以异样的眸光扫着薄正与薄娆二人。至于薄娆的婆母甄老夫人,眼下大抵是因着年岁大了,受不住这个消息,便两眼一翻,径直昏迷了过去。
此刻膳堂之中,早便乱成一团,薄正面色铁青,而薄娆则是眼眶通红,一副眩然欲泣的模样。两手扶着肚腹之处,想必胎象也有些不稳当了。
薄玉乔径直站起身子,瞧见岑嬷嬷要去按着老太太的吩咐,欲将封氏的嘴给堵了,而后拖出去。但薄清程虽说有些不羁,但脾性到底也是纯孝的,登时便一脚将岑嬷嬷这老虔婆给踢了开,而后提防着举目四顾,将封氏护在身后,不让旁人动手。
程氏身旁伫立着的薄清远此刻眉头微蹙,无论如何他也未曾想到,自己家中便仿佛下九流的勾栏一般,竟然生出了如此无耻之事,真真是让人思之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