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玉乔兀自坐到正堂主位,百无聊赖的瞧着不远处摆放的白玉屏风,如此过了好一会子,黄莺才疾步走入正堂,身后还跟着两个五大三粗的粗使婆子,将满脸血痕不断挣扎的翠芙给拖了进来。
两个粗使婆子现下年岁也不小了,自然是极为识趣,待走到正堂中央之时,便死死按着翠芙的肩头,让这丫鬟膝盖紧贴着冰凉的青石板上,恭敬的冲着薄玉乔下跪。
此刻翠芙面上带着显然易见的不甘之色,薄玉乔将其神色收入眼底,心下不由嗤笑一声,随即便开口问道。
“你现下可是恨毒了本小姐?莫非如此的话,你又何必将万安寺一事透露给旁人?”
薄玉乔开口质问的这句话,让翠芙这丫鬟不禁浑身颤抖不止,一双眼睛此刻满布着红丝,死死的瞪视着薄玉乔,咬牙切齿的开口道。
“既然事情已然败落,那我便实话实说了。我早便恨毒了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小娘子,你面上纯孝,但背地里不止做过多少腌臜事情,瑞王殿下怎会看上你这种毒妇?定然是你将瑞王殿下给蒙骗了!”
翠芙原本模样生的也是不错,只不过并不似黄莺那般出挑罢了。但现下她秀丽的面庞,因着嫉恨不断的扭曲,配上原本便沾染的血迹,瞧着便仿佛择人而噬的恶鬼一般,真真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周身发寒。
薄玉乔自是不惧,毕竟她已然决定要收拾翠芙这丫鬟了,自然是不会留手,当即便以右手指腹细细摩挲着左腕间的和田羊脂玉镯,随即轻笑一声,开口道。
“你这是心悦瑞王殿下?”
薄玉乔姿容极艳,此刻红唇带着一丝惑人的笑意,杏眸中波光流转,让翠芙这丫鬟也不由的有些晃了神,木愣愣的点了点头。
见状,薄玉乔面上笑意更浓,身子也在不住的轻颤,便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连晶莹的泪珠儿都自眼角中溢出来。
“你这丫鬟还真真是胆大包天,居然连瑞王殿下都敢肖想,你也不瞧瞧你是什么东西,即便入瑞王府做个粗使丫鬟都不够格,怎的能生出这等不切实际的念头呢?”
听得薄玉乔口中的讥讽之言,翠芙心下气怒的更是厉害,挣扎的欲要起身,不过那两个粗使婆子自然是不会让其得逞,手上的力道又添了几分,使得翠芙不由自主的被压弯了腰。
即便如此,翠芙这丫鬟也认不清形势,口中不断的嘶喊着。
“薄玉乔,你这个毒妇,若是瑞王殿下知晓你的真面目,恐怕径直便会将你给打杀了,哪里能容得下这等毒妇来污了他的眼!你现下将我抓了,便是不给瑞王殿下的颜面,要知道,我可是瑞王手下的人!”
将翠芙的言语收入耳中,一旁钳制住她的两个粗使婆子,此刻面皮不由一抖,眼中也现出些许犹豫之色,若是翠芙所言不虚,她们动了瑞王手下之人,那该是何等的后果?
思及此处,两个粗使婆子手上的力道也略微松快了些,让翠芙挣扎的更为厉害,差不点便甩开了这二人的钳制。
见状,薄玉乔微微眯起杏眸,心下不由更为不虞。翠芙这丫鬟不提这茬儿还好,她方一开口,薄玉乔便想起了先前的麝香一事。居然欲要将自己的身子给毁损了,真真是好大的狗胆!
薄玉乔不怒反笑,微微抬手,冲着黄莺开口道。
“黄莺,你过来。”
听得小姐的吩咐,黄莺虽说心下仍有些疑惑,却不敢怠慢,便径直来到了薄玉乔身侧,仔细听着主子的吩咐。
薄玉乔吩咐完黄莺之后,这丫鬟一张俏丽的面孔上带着一丝犹豫之色,贝齿轻咬红唇,留下一个个青白的印子,瞧着好不可怜。薄玉乔也清楚黄莺这丫鬟素来便是个心软的,不欲如此磋磨翠芙,不过她自己已然决定的事情,自然是不会更改。
“小姐……”
黄莺嗫嚅着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薄玉乔给打断了。
“你便按我的吩咐便是,先下去罢。”
见薄玉乔心意已定,黄莺只得暗叹一声,随即便冲着小姐恭敬的福了福身子,而后便疾步朝院中行去,在经过翠芙这丫鬟之时,水眸中的怜悯之色一闪而逝。
翠芙此刻自然是瞧清了黄莺的神色,登时心下便一咯噔,抬眼望着薄玉乔似笑非笑的娇艳面孔,只觉心下一阵阵的发寒。
薄玉乔到底又想出什么阴损招数?
此刻,翠芙色厉内荏的瞪着薄玉乔,两手因着被粗使婆子制住,所以便只能死死抠着地面。
“薄玉乔,你到底欲要如何?难不成真真不怕瑞王殿下惩处吗?”
听得此言,薄玉乔不禁微微摇头,翠芙这丫鬟着实是太过异想天开了,也将她自己看得太高,不过便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丫鬟罢了,在瑞王心里能有什么分量,想必现下瑞王能不能记着有这么个人,都不一定罢!
薄玉乔敛了面上的笑意,食指轻叩着身旁的红木所制的八仙桌,径直开口道。
“翠芙,甭拿瑞王来压我,本小姐最后问你一次,万安寺一事,谁人才是背后主使?”
瞧见主位上小娘子眉眼处蕴着的煞气,翠芙身子不由的微微颤抖,心下惊慌至极,却也不敢吐口,毕竟若是她说了的话,恐怕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翠芙紧咬牙关,心下也是打定主意不欲吐口,径直便开口道。
“我什么都不知晓,你莫要白费力气了!”
瞧见翠芙这幅嘴硬的模样,薄玉乔也不愠怒,她倒是未曾知晓,身旁伺候的丫鬟居然还是一个硬骨头的,也不知这丫鬟的骨头到底有多硬,可能受得住她的手段?
“是吗?”
薄玉乔低垂眼帘,似叹息一般轻声开口道。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便莫要怪我心狠手辣了,毕竟你这丫鬟在主子身上安了毒妇的名头,我若是不做点儿什么,恐怕都对不起你这一番谋划呢!”
话落,薄玉乔便提高嗓子,唤来几个二等丫鬟,吩咐她们取来几根银针,毕竟这种折磨一不必见血,二不会殒命,当真是极好的。
几个二等丫鬟自然是不敢违拗薄玉乔的吩咐,不多时便取来一排足足有拇指长的银针。摆放在铺着红绸的托盘上,盛放在薄玉乔面前。
见着那一排银针,薄玉乔唇畔的笑意更浓,现下不止是翠芙这丫鬟恨毒了她,她也是想要狠狠磋磨回来,毕竟今日素墨身上的伤,可不能白受!
薄玉乔微微抬手,瞧着堂中的四个二等丫鬟,抬手随意的轻晃了晃,发觉一个丫鬟面带厌恶之色的盯着翠芙,便轻笑着开口道。
“就你罢,用这银针好生伺候伺候翠芙。”
那被薄玉乔知会的丫鬟有些诧异,不过这般好的机会她可不欲错过,毕竟翠芙那丫鬟素日便仗着自己一等丫鬟的体面,时常欺压她们二等丫鬟,自己前日便被她赏了好几个耳光,同是丫鬟,她哪里甘心?
那丫鬟兀自上前几步,取了托盘中了一根银针,随即唇畔挂着一丝讥讽的笑意,逐步逼近翠芙,瞧见翠芙眼中的惊恐,着实是让人欢喜的很。
细细端量了翠芙一会子,那丫鬟似在犹疑在何处下手,待发觉翠芙紧紧抠住青石板的小手时,心下便来了主意。常言道,十指连心,也不知是真是假,恰逢此机会验证一番,也并无不可。
费了些气力,将翠芙的手径直抬起来,而后瞧见了那透着肉粉色的指腹,着实细嫩的很。毕竟是一等丫鬟,素日里除了伺候主子,旁的活计也不必这些一等丫鬟们插手,如此的话,使得这些大丫鬟比之寻常人家的小姐都要体面不少。
得了薄玉乔吩咐的丫鬟名为蓝鸢,此刻一双凤眸中带着极为明显的记恨之色,握紧手中的银针,而后便轻笑着将这银针对着翠芙的指腹,一点一点的送了进去。
“住手!”
翠芙不住的叫喊着,面颊上此刻也遍布冷汗,疼的眼泪止不住的流。此刻一根银针已然入了肉里,但蓝鸢这丫鬟仍是不算满意,随即又径直站起身子,取了另一根银针,先顺着翠芙的指甲缝儿刮了刮,而后才将银针送入其中。
这第二根银针,蓝鸢入得位置极好,当真更是让翠芙这丫鬟疼的生不如死,一双眸子也血红血红的,瞧着极为瘆人。
待十根银针分别入了翠芙这丫鬟的手指之中时,她已然径直瘫倒在地,身旁的两个粗使婆子早便不必压制着她,毕竟受过这样一番刑罚,哪里还有什么气力呢?
薄玉乔冷眼瞧着衣衫已然尽数湿透,便仿佛自水里捞出来的翠芙,眸中的冷意并未消失半点。她自问对翠芙这丫鬟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偏生这女子总是心太高,瞧不清自己的位置,如此才落得现下这般苦果。
正待薄玉乔欲要吩咐人将翠芙拖下去之时,黄莺这丫鬟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汤,缓步走入了正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