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秦永此言,薄清远陡然一惊,急声问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
若是母亲出府是为了要了姑奶奶的性命的话,那该如何是好?只消姑奶奶一死,那这件事定然会闹得极大,到时即便薄清远想要将事情给压下去,都难得很。更何况,即使他自己不欲将事情闹大,那乔姐儿呢?他还能封住乔姐儿的口不成?
母亲已然对乔姐儿的姨娘、以及她的同母弟弟出手,由己及人,即便薄清远是乔姐儿的话,恐怕也会忍不住报仇。薄清远并非什么良善之人,但也不忍为了母亲再伤害乔姐儿,否则那与禽兽何异?
唯今之计,便是快些出府,阻止母亲,以防她做下滔天的祸事!
思及此处,薄清远便径直望着薄玉乔,凤眸中带着一丝羞愧之色,淡淡的开口道。
“乔姐儿,眼下我便要出府一趟,你便好生在琼枝阁休息一番,将才审问出的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闻言,薄玉乔红艳的菱唇微勾,杏眸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冷意,嘲讽的望着薄清远,径直开口道。
“清远大哥,您要如何给乔儿交待?是让程氏给我姨娘赔命吗?”
薄玉乔言语之中的刻薄之意极为明显,但她此刻也按捺不住自己胸臆之间的怒火,毕竟被程氏那个毒妇给蒙骗了那么多年,且先前还真真认为那毒妇对自己有大恩,极为恭谨。现下看来,以前的日子便仿佛笑话一般。
听得此言,薄清远呼吸一滞,英挺的剑眉蹙起,不知该如何接话。程氏是他的母亲,即便薄清远再是不孝,也不能让母亲为乔姐儿的姨娘赔命,如此的话,便只能让他对乔姐儿多做补偿一番,方才能弥补一二。如若乔姐儿对母亲还有大恨的话,便让他以命赔命罢!
这么一想,薄清远便抿了抿唇,而后又道。
“乔姐儿,眼下时间紧急,我便不多言了。请你放心,大不了豁上了我这条命,也会让你满意的。”
话落,薄清远心下郁燥的很,生怕去晚了一步,母亲便已然对薄娆动手了。
薄清远兀自转身,明明他现下不过只是二十有四的青年罢了,但薄玉乔看着其的背影,不知为何,居然瞧出了一丝寂寥之意,与先前的意气风发全然不同。看来程氏的所作所为,对薄清远的打击,还真真是不小。
待薄清远离开之后,被绑缚在长凳之上的秦永眼珠儿顿时一转,心下倒是活络开了,此刻只有薄玉乔一个姐儿,若是能让其心软,将他放了的话,那自然是极好的。
“乔小姐,奴才因着方才受了老虎凳之刑,现下腿上便好似筋断骨折了一般,着实疼的厉害,还望乔小姐能开开恩,让人给奴才松松绑,如此方才好坚持到明日。”
此刻薄玉乔心下正愠怒着呢,待听得秦永之言,面上不由的勾起一丝笑意,只可惜那丝笑意,半点未曾到达眼底,瞧着着实是有些违和。
莲步轻移,薄玉乔身子站的便仿佛翠竹一般笔直,配上她那张艳丽至极的容貌,便连身受老虎凳折磨的秦永,一时间也不由的有些晃神儿,只能见着那娇艳的仿佛花瓣一般的菱唇微微轻启,道。
“下毒之事,你们到底是如何成事的?先前真儿已然立下毒誓,她并未往罐焖鱼唇之中投毒,如此的话,又是为何?”
因着心神被薄玉乔所迷,所以秦永登时便呐呐开口道。
“那熬煮罐焖鱼唇的瓷瓮,奴才在其盖子上涂上了千年醉,如此一烹煮时,食材自然是全无半点问题,等到汤汁滚了三滚,便沾上了盖子上的毒药,方才在汤汁中混了千年醉之毒。”
听得此言,薄玉乔兀自轻笑一声,那仿佛银铃一般的声音,让秦永陡然回过神来,而后想起自己方才说了什么,真真是后悔不跌。
“本小姐记得,先前你曾言道,那千年醉之毒与淫蛊都是自你那处寻到的,如此的话,你是否与苗疆有关系呢?不要说并无瓜葛,若是那般的话,本小姐可一个字都不会信。”
闻言,秦永现下也不知该如何答话,正如薄玉乔所言,他的的确确与苗疆有些关系,当年便是苗疆之中的苗医,只不过因为奸污了一位颇有身份的女娃,为了逃避追杀,这才从苗疆跑到了中原,阴差阳错,被程氏发现了他的身份,随即便一直待在薄府之中,既逃得掉追杀,又能得着不少好处。
不过此般因由,他自是不好与薄玉乔说的,便只能含含糊糊的开口。
“回乔小姐的话,奴才的确是苗人,也懂些医术,因缘际会被大夫人寻着,如此才入了薄府。”
听闻秦永的答话,薄玉乔面上的笑意更浓,随即便微微抬起穿着蜀锦绣鞋的莲足,径直扫了一眼秦永因着受刑已然有些变形了脚,而后便将莲足踏在了他的脚上。
登是时,一股子仿佛杀猪一般的叫声,便在琼枝阁正堂之中想起。因着薄玉乔离着秦永近的很,所以不由的蹙了蹙眉,心下对这助纣为虐之人着实厌恶,便狠狠的赏了这人一耳光!
明明薄玉乔并未使多大的力气,但秦永只感觉自己脚背上仿佛压了千斤坠一般,让他疼的冷汗不由自主的往下掉,不住的求饶道。
“还望乔小姐脚下留情,奴才定、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见着秦永如此识趣,薄玉乔也便满意了,兀自将小脚放回地面上,也并不离开,仍旧站在秦永身前,想要听听这人会如何开口。
秦永将当年自己在苗疆所发生的事情尽数给吐了口,而后便忐忑的抬眼儿望着薄玉乔,生怕这小姑奶奶一狠心,再对自己使出什么手段。
秦永面上忐忑的模样,薄玉乔自是收入眼底,心下陡然升起了一股子杀意,但她却并未表露出来,毕竟这秦永现下还有用处,若是将其给打杀了,恐怕便没有指认程氏的证据。再任由那毒妇肆意的活着,薄玉乔自然是不会甘心!
只消将程氏解决之后,她亦是不会放过秦永。这人会些医术,若非有他在程氏身畔,想必姨娘当年也不会中了那混毒,从而离世了。如此,薄玉乔更是不会放过这个帮凶。
“那你可知程氏会使出什么手段夺了薄娆的性命?若是径直将其杀死的话,恐怕会太过引人注目了。”
闻言,秦永暗叹这乔小姐着实是个聪明的,心下也知自己是斗不过一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便径直开口道。
“实不相瞒,先前那程氏向奴才问询一番,得知了何种法子可以杀人于无形,这法子着实是简单的很,便是以细如牛毛的银针用力刺入水分穴之中,连刺三下,即可夺了人的性命。
且那水分穴位于女子腹部,常人是无法察觉,毕竟薄娆可是咱们薄府的姑奶奶,若是开棺验尸的话,薄府也丢不起这个留脸面。退一步讲,即便真真开棺验尸了,仵作将女尸的衣衫尽褪,因着针刺不过只留下一个红痕罢了,想必仵作也不会发觉,如此的话,旁人也便寻不到程氏身上。”
听得此言,薄玉乔径直颔首,她倒是未曾想到,程氏对薄娆居然有此等深仇大恨,将之赶出了薄府还不算,非要谋夺了人家的性命,此举着实是太过狠辣了。不过那针刺水分穴的法子,着实是不错,杀人于无形之举,说不准她日后也能用得着。
“那程氏出府一事,旁人可曾知晓?”
“不曾,因着欲要去亲手解决了薄娆那妇人,所以程氏便将出府一事给瞒住,知晓此事之人,便只有我与卓琴。”
得知了此种消息,薄玉乔自是欢喜的很,恨不得即刻便再去薄正书房一趟,让他来瞧瞧那个大夫人到底是何面目。
不过薄玉乔好歹还有些理智,并未即刻起身,万一秦永这厮在说谎的话,那她薄玉乔污蔑自己的长辈,恐怕后果便更是严重。为保万全,便先等等府外的消息才好。待到程氏与薄清远回府,再做谋划也不迟。
薄玉乔低眉敛目,心下倒不知该如何为之,毕竟如若想要杀了程氏的话,她有千百种办法,但眼下姨娘已死,即便要了程氏这条性命又如何?还不如让她生不如死,日日受尽折磨,如此方才是最好的法子。
深吸一口气,薄玉乔兀自开口道。
“秦永,你若是能在众人面前揭露程氏所做的恶事,我便放了你如何?”
听得此言,秦永眼眸一亮,面上略微有些涨红,而后急声开口道。
“如此甚好,奴才一定会将程氏那毒妇所做的恶事给尽数披露出来,让众人都看清那毒妇的真面目。”
见着秦永如此识趣,薄玉乔心下也不禁有些满意,不过即便她再是满意,也不会将秦永的性命给留下,反正即使她亲自将这厮给放了,想要杀他的也不在少数,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只消她薄玉乔不亲自动手,便不算违反了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