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为何又要跟我提这些?梦儿早已说过,‘和离’之事,夫君休要多想,梦儿不会答应的。皇兄亲自下旨赐的婚,他也不会允许你这么做。”轩辕梦儿正色说道。
“我今日重提此事,是希望长公主不要再心存幻想,诸多误会。”霍萧寒神色平静,语气冰冷。
“什么诸多误会?”轩辕梦儿不明所以。
“帅营是军中机密重地,长公主作为一名女子,本不应随意出入。”霍萧寒冷着脸道,“我平日没有下令禁止长公主进入,是不想长公主脸面上太难堪了。”
“那么呢?”轩辕梦儿明知故问,脸上禁不住浮起了一丝冷笑。
原来,他竟是准备下令,像在洛都大将军府隔绝她到他的忘忧轩一样,禁止她进入他的帅营了。
“因此,余下在军营这三日,长公主不宜再擅自进入帅营之中。”霍萧寒的语气平淡至极,说出的话语却像冷刀子一样,一下一下地捅着轩辕梦儿原本赤热忠诚的那颗心。
如今虽已是初春,西南边关却寒意仍重。一阵山风刮过,轩辕梦儿冷得身子微微地颤抖起来。她直直地盯着霍萧寒眸色深深的双眼,不明白他为何就连短短的三日,都不愿意再忍受她。
她真的如此令他生厌么?
她在他面前,厚着面皮极力靠拢,带着微笑极力讨好,结果却让他产生如此强烈的厌恶与抗拒。自己堂堂一个长公主,到底低微卑贱到了何种程度?
她再次感到,内心很受伤!她那颗经过两夜一日的努力修补,才刚刚治愈的敏感的心,再次被他的冷刀子捅出一个口子,涌出刺目的鲜红来。
“还有什么糖水之类,长公主也不必再费心熬煮了。我与将士们同饮同食,实在不需要任何额外的滋补。”霍萧寒的冷刀子继续狠狠地捅过来,“还须特别提醒长公主的是,军中物资向来紧张匮乏,任何人都不可任性行事,胡乱浪费。”
“任性行事,胡乱浪费?”轩辕梦儿震惊地瞪大双眸,一颗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攥了起来。
“长公主或许是出于好意,为全军熬煮绿豆糖水。但长公主有没有想过,如此随意的举动,后果将会是什么?据军中粮官回报,长公主今早所为,竟将军中近一年的绿豆储备量都用光了?十万西南驻军,需要的是合理调配粮食,保证将士们长年能吃饱饭,有力气打仗,而不是突发奇想,全军一起喝什么绿豆糖水!”
轩辕梦儿感觉自己两颊发烧,双眸竟不自觉地红了。
她本出于一片热心与好意,想为日夜辛劳的将士们改善一下伙食,为他们一解宿醉之苦,却没想到她的所作所为,在他的口中竟然成了任性胡为,浪费粮食的一桩罪状。
她无法言说胸中的委屈、痛苦与悔恨。
她竟然错了!可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错,又错在了哪里?
“我错了,是么?我竟然犯下了那么大的一宗罪?你是军中的大将军、大元帅,除你之外,没有人可以拥有任何特权。如果需要责罚,你便尽管责罚我吧!即使要像杖责郭副将一般杖责我,我也会心甘情愿地接受我应当承受的惩罚!”轩辕梦儿双眸赤红,狠狠地说道。
她不知道她是在恨他,还是在恨她自己。
“长公主言重了。”霍萧寒的语气与神色,仍是千年不变的平淡,“我不过是想提醒长公主一句。长公主贵为金枝玉叶,亦非军中之人,自然不可以军法待之。”
轩辕梦儿努力忍住眸中的泪意,不愿意在冷淡的他面前,掉下泪来:“那么,夫君还有什么要对梦儿说的么?如果没有,梦儿便先回营帐了。”
她每时每刻,都在想尽办法靠近他,穷尽一切可能,只求在他身边多待一会儿。可是此刻,她却突然想不顾一切地逃离,她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在他面前流下软弱的泪水。她更难以承受,此刻他眸光中的绝情与冷漠。
那冰冷无情的眸光,就像冷刀子般,不断地扎着她已在汩汩流血的心。她无法再这样站在他面前,哪怕是再多待一刻,她高傲的心都已经无法承受了。
霍萧寒没有说话,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他只是淡淡地从她面上移开眸光,微微侧转身,让出了足以让她通过的路。
轩辕梦儿的心,又被狠狠地抽打了一下。巨大的悲愤感与耻辱感,从心头冲涌而上,让她的俏脸与双眼变得火辣辣的。她毫不迟疑地抬起脚步,向着山坡下冲去,就如她来时一般地飞奔起来。
只是,来时她脸带浅笑,满心的喜悦与盼望。去时的她,却双目赤红,生怕泪水会夺眶而出!
霍萧寒淡淡地看着她飞奔而去的身影,心中对自己甚感满意。
局面虽然让她高傲的心难堪了一点,但效果却是他预想中的好。否则,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法子,可以有效制止她没完没了的纠缠。
轩辕梦儿一直在军中飞奔,直到跑进了自己的营帐,才一下子倒伏在卧榻之上,气喘吁吁,泪如泉涌。昨夜好不容易鼓气的勇气,以及重新修复的自尊,再次溃不成军,千疮百孔。
轩辕梦儿,你真的很没用,是不是?你一时在他面前低声下气,百般讨好,尊严全无;一时却又心高气傲,他稍微说一句重话,便足以让你伤心欲绝,匆匆逃离。
霍萧寒,你真的好过份!你把一个女子对你的一片痴心,反反复复地冷意拒绝,任意践踏,弃之如敝履。
本以为她从西越回来之后,他终是对她好了一些。可原来,与她“和离”,始终是他恒久不变的目的。
轩辕梦儿啊轩辕梦儿,你到底应该怎么办呢?她一遍遍地在心中追问,茫然无措,毫无头绪。
可是,只有一个念头,是她心中始终清晰不过的坚定。
不能“和离”,千万不能与他“和离”!
若然离开了他,她今后的日子,还能有什么兴味?
若然与他再没有了一丝关系,她又该如何接受生命中再无他的影子,又该如何抚平自己早已被他伤透了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