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梦儿与清幽、清然姐妹俩,手拉着手有说有笑走出屋子的时候,那些来看热闹的街坊近邻们,早已被霍云等人清了出去。
院子里,便只剩下白衣飘飘、玉树临风般站在那里,带着众便衣侍卫看热闹的霍萧寒,以及那带头跪在地上,犹自瑟瑟发抖的张县令。
而张县令身后,县衙侍卫们跪了一地,皆重重地低着头,不敢偷瞟一眼身份尊贵的大将军与长公主。
何大婶正怔怔地站在门边上,显然被眼前的一幕,惊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小官张平,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无忧长公主与神威大将军,还请长公主恕罪!”那张县令看见轩辕梦儿走出来,连忙磕起头来。
“长公主?”
清幽与清然震惊地看着她们正挽着的轩辕梦儿,怔愣了好一阵,才吓得就地跪了下来。
她们果然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梦儿姑娘气质脱俗,这样胜似仙女般美貌的人儿,怎么可能出身寻常人家?
“你俩跪什么?快起来。”
轩辕梦儿把她俩拉了起来,又转向张县令,正色道,“原来你叫张平。你可知,你有何罪么?”
“小官冒犯了长公主与大将军,小官罪大恶极,甘愿受罚!只求长公主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张氏一族!”那张安磕头磕得更响了。
“你也知道,你张氏一族有罪?”轩辕梦儿冷声道,“你的兄长张安,在洛都“郎中令”门下任职侍郎,你自己身为丽城县的县令,难道因为这样,你们便可以纵容你的亲属,横行霸道,强抢民女了么?”
“小官知罪!小官管教有失,放纵外甥胡作非为,定当好好责罚处置!”
“除了你的外甥,你和你兄长的亲属之中,到底还有多少无法无天之徒?你身为丽城的父母官,不仅不顾及百姓的死活,还放任亲朋欺霸街头,以致百姓有冤无处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说,你可知罪?”
“小官失职!小官定当严密排查亲朋,如有任何违法放纵之事,绝不姑息放过!恳请长公主给在下和兄长一个机会……”那县令张平吓得两股战战,一边磕头一边痛表决心。
“好,本宫便给你张氏兄弟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好生训诫排查,将家中亲朋平日依傍你们的权势,犯下的罪状,一桩桩一件件列好了。待我回到洛都,让你那兄长张安,到大将军府向本宫一一禀报。若让本宫发现有一桩瞒报,惟你们张氏兄弟是问!”
“是,是,谢长公主大恩大德!”张县令连连叩首谢恩。
“还有,丽城在你的管治之下,你可知何家女儿‘卖身救父’的苦楚与孝心?”轩辕梦儿又问。
张县令看了何家姐妹一眼,连忙叩首道:“小官定不遗余力查明何家难处,竭尽全力,解民生苦楚。”
“如此甚好。何家女儿,因父亲与弟弟重病无钱医治,不得不到街市‘卖身救父’,遇那袁宝才当众欺凌,意欲强抢。你作为丽城百姓的父母官,自然要为她们申张正义。至于何家治病的药钱,你作为父母官,应尽快想办法解决!”
“小官明白!小官明白!为他们治病的药钱,小官便是穷尽家财,也会尽力解决的。”那张平明白了轩辕梦儿要他包下何家医药钱的意思,连连叩首答应。
轩辕梦儿淡淡一笑:“为百姓解决燃眉之忧,是你这父母官的份内之事。既然明白,便退下吧!日后,只须侍郎张安,每月到大将军府跪交拜帖,禀明进展即可。”
“是,小官领命,就此告退。”县令张平声声应诺着,再次向着轩辕梦儿和霍萧寒两人叩首,然后才谦卑地站起身来,带着众侍卫离去。
尽管何家姐妹与何大婶在万分惊惶喜悦中千恩万谢,百般挽留,轩辕梦儿还是知道,回洛都的行程不宜再拖延。她与她们说了几句道别的话,便与霍萧寒等人一起,离开了那个民居小院。
已近晌午,街上人迹渐稀。一行人坐上马匹,快速出了城郡,与驻扎在郊外的五百精骑护卫会合。各人简单用了午膳之后,便正式起行了。
由于被何家的事耽搁了将近半日,他们这日并不能按照计划入住下一个城郡,只好在夜暮时分,在荒野山林间扎起营帐来。
尊贵的无忧长公主,也只有与大部队一起,在林间营帐将就一夜了。
轩辕梦儿因为霍萧寒日间并没有阻止她打抱不平,甚至多管闲事地为寻常人家治病之事,当时心中便颇感意外,甚至暗暗生了些许感激之意。
加上在何家院子里,他和霍云还将县令张平“捉”了过来,甚至将张县令叫进小屋子里,耳提面命地“恐吓”了一番,算是助了她一臂之力。
轩辕梦儿心中对霍萧寒的配合,自然是较为满意的。
可是,想到他昨夜酒醉忘情,今日一大早又深表痛悔,她心中仍然生气。因此,她也便仍是冷着一张脸,并不想对他主动示好,表现出什么热情来。
只是,霍萧寒本就是一座冰山。她有意冷落他,他却更冷。
她知道他不是故意为之。只因自从她认识他起,他似乎天生就是那样一副冰冷模样。
她不对他笑。他这一路上,也没有主动对她笑过。
她不跟他说话。而他说的每一句话,也都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对霍云和侍卫们说的。
她想不看他,不理他。可她发现,他也没有怎么看她,更没有主动跑过来理会她的任何迹象。
整整一日,轩辕梦儿都在生着闷气,却更像是自己在跟自己赌气。
但是,她真的不想轻易原谅他!
侍卫们将营帐扎好之后,在霍云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喂马饮马,准备晚膳,安置站岗。
轩辕梦儿看着一群大男人在忙碌,自己也插不上手,便信步走上了营帐旁边的一处山坡,想站在高处透透气,看看这夜暮下的山林,到底何处会升起月色。
“梦儿。”
她才在坡顶上站定,便听到了身后跟随而来的脚步声,以及那声熟悉而又好听的,她已期盼了整整一日的轻唤。
此刻从心底完全不受阻挡地冲溢而出的喜悦之感,以及伴之莫名涌起的委屈之情,让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原来一直在暗暗地期盼着这声呼唤,期盼了整整一个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