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闹市中回到太尉府慕容华鉴,一个人坐在庭院中,闷声喝着酒。
自从今日有意站在炸油糕的摊子旁,如愿以偿地看到马车中那张让他朝思暮想,出落得越来越妩媚娇俏、倾国倾城的脸之后,他的心情更觉抑郁烦燥,苦痛难当。
他知道,她自小便喜欢吃炸油糕,更喜欢看炸油糕摊子的热闹。因此,当他接到马车从大将军府出来的消息之后,便找到了从大将军府入宫必经之路上最显眼的一处炸油糕摊子,并给钱让那卖油糕的老头儿大声吆喝。果不其然,真的便引起了她的注意。
他这么做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远远地看她一眼。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马车中,还有另外一张令他恨之入骨的男人的脸。
那张俊美冰冷的脸,与她竟然挨得那样亲近,有如天生绝配的一对神仙眷侣,令人禁不住妒火中烧。
那个人,根本便不配得到她!
可是,她如今却完完全全地属于那个人。甚至连让他再看她一眼,再见她一面的机会,都不再留给他。
看着她倚在那人怀中,毫不设防地幸福甜笑的样子,他的心,痛得仿佛裂成了四五瓣。
霍萧寒,这个世上,根本便不应该有你这个人啊!
总有一日,我要将被你强夺了去的她,抢回来。
总有一日,我要将你这块巨大的绊脚石彻底扫清,以实现我们慕容家的宏图伟业。
“心情又不好了么?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一道柔媚的女子声音响起,突然打断了他的深切沉思。慕容华鉴心中一阵不悦,抬起头,便见柳觅芙正带着意味莫名的笑意,缓缓地走了近来。
她的两名随身侍婢,早已被她打发得远远的。偌大的太尉府庭院之中,一时便只有他们两人。
“既是喝酒,怎么不邀请我一起喝?”柳觅芙已走到他身前不远处,媚笑着看了他一眼,又扫向了案几上的酒杯酒壶。
“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慕容华鉴嘴角扯起一道不怀好意的笑。
“呵呵!他们如何听得到我们说什么?”柳觅芙身子却站得直直的。
远远看去,一坐一站,两人始终保持着得当的距离,确实让人说不出有何不妥。
慕容华鉴没有理会她,举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又想念你的心上人了,是不是?”柳觅芙道,“自她从边关回来之后,你便日日魂不守舍,你以为我不知道?”
“住口!”慕容华鉴轻喝一声。
“我偏偏要说,你忘不了你那无忧长公主,是不是?你做梦都想得到你的无忧长公主,是不是?可是,她如今可是大将军夫人。你便死了这条心吧!即使你杀了霍萧寒,她也不会是你的。”
“住口,贱妇!”
随着一道阴冷逼人的声音从他口中挤出,柳觅芙只觉颈间一紧,呼吸瞬间变得困难,而慕容华鉴那张充满戾气的俊脸已逼到她的眼前。
他用一手狠狠地掐住了她的咽喉,将她整个人提溜起来,只余她双脚足尖还努力地点着地面。只须稍一用力,她的咽喉便会被掐断,但柳觅芙已经无法呼吸,瞪大了双眼,脸涨得通红,只差一点儿便要断气了。
慕容华鉴想了想大白天在家中亲手杀死嫂子的后果,终于松了手。
柳觅芙双手抱着自己的脖子,痛苦地弯下身子,“哧哧哧”地大声喘着气,连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提醒过你,不要再提她的名字。否则,下次你没有这么幸运。”慕容华鉴冷冷说着,悠悠然迈着步子坐了回去。
远远的太尉府下人,隔着疏密有致的庭院廊架与树木,只看到慕容华鉴站起来一会儿又坐了下去,两人之间似乎总保持着距离。
柳觅芙终于平顺了气息,活了过来,吓得连连低声恳求道:“鉴,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犯,请你原谅我吧!”
慕容华鉴只顾低头饮酒,不再理她。
柳觅芙知趣地转了身,迈着看似得体的细碎莲步,回到了两名侍婢身边。
这夜的太尉府,太尉和中大夫父子两人,都已外出办公事。
慕容华鉴独自一人站在窗前,望着天上的明月,沉着脸深思。
惨白的月光下,他的眸色幽暗不明,但他的痛苦与压抑却在月色下暴露无遗。
忽然,对面屋顶处,两道黑色人影一闪而过。
慕容华鉴略一思索,越过窗户飞身而出,双脚一点地,一起一跃,迅速追了出去。
跟着黑色人影一路狂奔,慕容华鉴发现自己已经追到了郊外的一处密林。
两道黑色人影闪入密林之后,一下子没有了踪迹。
慕容华鉴落在地面,停下了脚步,转首四下张望。
“呵呵呵,慕容二公子,别来无恙啊!”
一道阴冷奸佞的笑声,随着脚步声,从密林中飘了出来。
慕容华鉴眯着双眸,冷冷一笑,回过身来,便见一瘦高的灰衣男子已站在身后不远处。瘦削的面容,在月色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惨白。
“呵,原来赵太师,已经大驾光临洛都了。为何不通知家父,让我们好好款待一番?”
“找你父亲,和找二公子,有什么区别么?”赵太师笑得让人难辨真假,“太子殿下心急,知道慕容太尉和中大夫都出了城,便让老夫先来见二公子了。”
“太师要见晚辈也便罢了,还带了两名顶级高手来?”慕容华鉴说着,看向了赵应炎的身后。
灰衣男子身后,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着两名怀抱大刀的黑衣壮汉。同样的眉突眼凹,面目丑陋,显然是一对双生子。
慕容华鉴从二人的身形辨得,正是他们,将他引到这里来。
“二公子好眼力!他们二人,可是西越国君从西都派过来的大内高手,本是我们国君最得力的御前侍卫。”赵太师道。
“西越国君竟连自己的御前侍卫,都派到东昊来了?”慕容华鉴道。
“可见,我们国君对慕容太尉,是何等的信任和倚重?”赵太师道,“国君可是一片诚心实意,要与慕容太尉做这桩交易的。”
“这个,家父自然明白。”慕容华鉴扯了扯嘴角,笑得别有深意,“只是,国君把两位高手派到洛都来的更大原因,怕是为了应付霍萧寒吧?听闻,就连三皇子,都败在了霍萧寒手下。西越如无武功可与霍萧寒势均力敌的高手,又如何与之抗衡?只是,不知他们,二人联起手来,是否可以胜得了霍萧寒?”
“这个,二公子何必操心?说到底,我们要杀了霍萧寒也罢,要对付轩辕恒也罢,还是得靠慕容太尉与中大夫大人。当然,也少不了要靠二公子出力!”
慕容华鉴闻言,冷冷地眯起双眸。
赵太师虽然说得客气,他却听得明白。就连在西越人眼中,他慕容华鉴,都是慕容府三父子中,最可有可无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