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梦儿对慕容映雪下了逐客令。
尽管,她的内心,其实还很想听慕容映雪往下说。
她其实很想知道,在霍萧寒心目中,他所深爱的惜儿姐姐,到底是如何的不可代替。
在轩辕梦儿犹豫怔愣的时刻,慕容映雪仿佛仍沉浸在自己的伤感与无奈之中,继续诉说道:“你一定不知道吧?为何你当初嫁入霍府之时,他是如此抗拒你,可是后来,他却慢慢地接受了你,甚至对你越来越是宠爱?”
轩辕梦儿怔怔地瞪着她,既想立即赶她出去,又禁不住想听听她说的理由。
只因,她自己一直不敢深想,这个理由到底是什么。他为何,当初完全不肯接受她,如今竟然对她这样好?
“是因为,随着你一日比一日长大,你真的越来越像她了。你知道么?”
慕容映雪继续说道,语声温柔,情真切切,“那举手投足间的妩媚沉静,那一颦一笑中的温柔多情,是那么的神似!初入霍府之时,无忧长公主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可经过这一年,如今的你,与拂忧长公主和亲北国之前的绝世风华、倾国之姿,竟是一模一样的。当初,夫君不得不亲自将自己深爱之人送到北国和亲。如今,他看见你,便如又看到了自己心爱的人一般。你说,他怎能不宠你,不爱你……”
“放肆!你给我出去。”轩辕梦儿终于斥道,“如画,如砚,请她出去。”
如画、如砚连忙走上前,请慕容映雪离开。
慕容映雪缓缓站了起来,无声地嫣然一笑,道:“映雪告退了。”
直到慕容映雪离去许久,轩辕梦儿仍然怔怔站在原地,难以平复心情。
慕容映雪今晚所言,与她这段日子以来不愿说出口的心底猜测,竟是完全一致的。
霍萧寒如今之所以对她这么好,不仅仅因为她怀上了他的孩子,也不仅仅因为她是惜儿姐姐的亲妹妹。而是因为……真相就如慕容映雪所言,她越来越像惜儿姐姐!
或许在霍萧寒眼中、心中,她已经成为第二个轩辕惜儿……
“长公主,那慕容映雪,真的跟她的父亲一般,心思龌龊,不怀好意,长公主别听她胡言乱语才是!”如砚见状劝道。
“她明明就是知道长公主有了身孕,心中嫉妒不已,便故意来气长公主的。长公主如今身子要紧,可别上了她的当。”如画也劝道。
“我知道。她果然胆大包天。看来,她是不想继续在大将军府待了。”轩辕梦儿冷笑道。
“唉,她呀!早就知道大将军不待见她。何况如今,长公主又怀上了霍家的骨肉,她在霍家是一丁点儿机会都没有了。我听说,大将军日前还跟老太君和老将军、夫人提过,要将她遣回太尉府之事。我看她呀,是在垂死挣扎,临走之前得不着好,也要故意来气气长公主!”如砚忿忿然说道。
“是了,因此长公主莫跟她一般见识!等大将军过两日将她遣走,我看她还笑不笑得出来?”如画想起慕容映雪离开前,那娴淑得体而又如愿以偿的笑容,也不禁气不打一处来。
“我明白了,你们放心吧!”轩辕梦儿道。
然而,她口中说着明白,心中又如何能想得明白?
难道,霍萧寒如今对自己的好,竟完全是因为她的孩子,还有她的姐姐?
若然,她没有怀上身孕,若然,她长得跟惜儿姐姐一点儿都不像,他还会对她这么好吗?
他会不会,对她就如同对待慕容映雪一样,冷若冰霜,无情无义,终归是要将她赶出霍府的?
“匡!匡!”屋外,亥时更鼓响起。夜已深了。
轩辕梦儿抬起脚步,向门外走去。
“长公主,夜深了,您还要去哪里?”如画与如砚异口同声问道。
“我要去忘忧轩看看,大将军这时还在忙着呢!”轩辕梦儿淡淡笑着,已步出了望云间。
“长公主,不如早些歇下吧!大将军忙完后,会过来陪长公主的。”如画急急跟在她身边,轻声劝说。
“为何总要他来陪我?我去忘忧轩陪陪他,不是一样的么?”
如画与如砚闻言,也不知该如何再劝,只好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到了忘忧轩门口,两名侍婢停下脚步,不敢再跟进去。
轩辕梦儿如今进入忘忧轩,早已无需侍卫通报。她继续迈着步子,径直走了进去。
忘忧轩内,灯火通明。书案上一盏油灯,默默地发出暖融而明亮的光,但霍萧寒并没有坐在书案前。
他正背着双手,站在窗边,望着窗外的苍茫夜色,仿佛正陷入沉思。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看见轩辕梦儿,他英挺俊美的脸上,露出了浅笑。
“梦儿为何还不睡,深夜到这里来做什么?”说着,他已经快步迎上来,轻轻拥住了她。
“我想来看看夫君。夜深了,夫君为何不睡?”
轩辕梦儿望着他适才站着的地方。那里紧挨着窗边,旁边就是那个他少年时亲手打制的紫檀木箱子。
如今,那个箱子又重新上了锁。里面,锁着他曾经的秘密。
但是,她早已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
惜儿姐姐少女时期的画像,他们小时候一起玩耍过的纸鸢、空竹、风车,还有他们一起吹过的竹叶、树叶……
他用心教会她吹奏的树叶,原来竟是他和惜儿姐姐,小时候经常吹着玩的东西。
往日他时时吹奏的那首忧伤曲子,是他思念惜儿姐姐的心声。
怪不得,他曾经冷着脸对她说:那首曲子,不是她轩辕梦儿可以吹奏的。
因为,那是独属于他与惜儿姐姐的曲子……
心中一阵刺痛,轩辕梦儿的话语,已不紧不慢地从口中流出:“是不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夫君便尤其思念,那些永远也无法忘记的人?”
“傻丫头,说的什么呢?”霍萧寒宠溺说着,极其自然地抬起一手,轻抚着她适才在晚风中疾走而被吹乱的几丝秀发。
“夫君的心里,不是已经放不下别的人了么?”她抬首汪视着他的双眸,直直地想望进他的心底。
“什么?”看着她认真的神情,霍萧寒有一瞬间的怔愣。
“夫君心里,很早以前便放了一个人,因此再也放不下别的人了。”轩辕梦儿仍然注视着他,一字一句都重复道。
霍萧寒脸上宠溺的浅笑,渐渐褪去。他轻轻皱起了眉头:“傻丫头,怎么突然说这些?”
“我为什么不能说这些?”
“梦儿,你今晚怎么了?怎么又突然无理取闹?”霍萧寒尽量放柔了声音,“今早醒来时,还乖乖的,如今又闹什么脾气?”
“我无理取闹?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么?”轩辕梦儿嘴角扯起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