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儿,我们萧寒,还有我们霍家,上辈子到底是积了什么德,今生才能修得你这么一位好媳妇啊!”
被扶着的霍夫人,一边抹泪,一边重新坐了下来,“您是我们的大恩人,也是我们的大贵人!这个时候,若是梦儿也要离开我们,我们霍家还有什么希望?”
“母亲大人,您别激动,您适才真的是吓着梦儿了。”轩辕梦儿仍然惊魂未定。
如果霍夫人真的向她下跪,别说她实在承受不起,她那骄蛮无礼、目无尊长的长公主脾性与作派,便真的要坐实,并且臭名远扬了。
“长公主,难道你不明白,母亲是怕你真的要与萧寒和离啊!”徐烟烟道。
“母亲,老祖母,你们放心,萧寒的冤屈一日不洗清,我都不会与他和离的。谁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偏偏不信这个邪!只要萧寒一日有难,我都不会离开他!”轩辕梦儿咬牙道。
“什么?”老太君与霍夫人闻言,忧色却是更甚,“难道萧寒的冤屈一旦洗清了,梦儿还是要与他和离吗?”
轩辕梦儿明白,自己一时又把话题扯远了。如今当务之急,是查清慕容华章被毒死,以及所谓查出边关“密信”事件背后的真相,将霍萧寒从天牢中解救出来。
至于“和离”,并不是如今应该考虑的事。
“老祖母,母亲,你们放心吧!梦儿一定会想办法,协助赵王查明真相。梦儿相信,萧寒很快便可从天牢中出来了。”
“梦儿,老祖母相信你。老祖母相信,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倒我们的无忧长公主!”老太君看着轩辕梦儿,一双老眼中充满了信任和希望。
“只是如今,不知萧寒在天牢中过得怎样了?”想到自己最心爱的幼子,正在承受牢狱之苦,霍夫人再次低头垂泪,“听闻那天牢,关押的都是死囚与犯了极大罪行之人,进去的人都得受尽酷刑,不丢命也得脱一层皮。更听闻,被关进去的人,从来就没几个能活着出来的……梦儿,您说,这可怎么办啊!”
轩辕梦儿凝神思索,一双美眸中神色却是笃定:“他会没事的……”
往后的几日,轩辕梦儿一边耐心地为老将军霍孟施灸诊治,一边仔细思虑着何时实施自己的计划。
那日黄昏,管家霍信如前一日一样,提着一个食盒走出府门,向负责严密守卫的御林军将领陪着笑脸。
木制食盒内,装的全是霍夫人精心为爱子准备的佳肴。
由于无忧长公主前几日回到了霍府,并冷着脸给了那御林军将领一个下马威。因此,那向来不可一世的御林军将领,再也不敢对霍府家人,表现得太过倨傲无礼。
老管家还没开口请求,那御林军将领便猛一扬手,安排了一名御林军士兵,陪着老管家前往天牢为霍萧寒送饭。
说是陪同,实际上便是监视。
“老管家霍信”一张忠厚的老脸,以及一双无神的老眼,在出了霍府大门之后,便冷冷地笑开了。
哼,算你识相!否则,本宫日后有你好看的。
那快步跟在身后的御林军士兵,并没有察觉“老管家”看似老迈的一双腿脚,已经越走越快。
只因,轩辕梦儿那颗急于见到夫君的心,已经完全管不住自己的腿脚,恨不得立即便飞进天牢去了。
易容成大将军府管家霍信的轩辕梦儿,在那名御林军士兵的跟随监视下,一路在洛都城中穿梭快走,很快便到了守卫极为森严的天牢。
御林军士兵跟太尉辖下的天牢守卫交接了几句,守卫便将“老管家”放了进去。
那御林军士兵并不想跟着她,进入又黑又臭的天牢。
这几日陪“老管家”过来送饭,他跟天牢的守卫们也算熟识了。这时对方一声招呼,他也便乐得在天牢门岗处坐了下来,与天牢守卫兄弟一起发牢骚,相互之间有意无意、旁敲侧击地打探,到底是在慕容太尉的辖下当差好,还是在赵王统辖下当个御林军士兵更加威风。
轩辕梦儿提着食盒,微驼着背,迈着霍信式细碎的老家人腿脚,走进了天牢。
天牢内,是狱卒负责看守的天地。狱卒跟外面负责守卫的人不同,他们不是太尉的人,而是由负责刑狱之事的廷尉直接掌管。
因而,轩辕梦儿虽过了第一道关,要见到霍萧寒,牢狱内的这第二道关至为重要。
天牢内的光线变得昏暗,两名狱卒腰上分别缠着一圈厚重的牢狱铁门锁匙,坐在天牢入口惟一的天井下,就着尚未完全暗下去的天色,偷偷地饮着酒。
轩辕梦儿按照霍信的提醒,脸上堆着笑容走上前,用霍信的声音道:“两位大人!”
“哦?又是大将军府的,放下吧!”一名狱卒回过头来,看到又是霍府的管家,便道。
按照天牢内的规矩,囚犯家里来送饭送衣的人,来到这里见到这两位狱卒大人,便已是极限了。所有的东西,都得交给他们,由他们转交给那些被锁在黑暗中的死囚或重犯。
轩辕梦儿挽着食盒走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两锭明晃晃的银子,分别摆放在两人面前的案面上,用霍信的笑容和声音,继续说道:“请两位大人行个方便,让我与我家主子说两句话。”
两名狱卒瞪着那两锭明晃晃的银子,目光久久不能从银子上面移开。
然而,他们吞了吞口气,互相对望了一眼,犹豫着。其中一人转首,对轩辕梦儿道:“东昊法例严明,老管家你这么做,是想害我们?”
然而,一人一锭银子的诱惑,实在太大。他的语气,明显是纠结的。
轩辕梦儿二话不说,从怀中取出一锭黄灿灿的金子,轻轻地放在了两人中间的案面,用霍信的笑容与声音道:“这次出门走得急,这个……只带了一锭,请二位大人不要嫌弃。”
这个世上,还有谁会嫌弃金子?
若说一人一锭银子,可以管他们各自一家人三五年的生计了。这一人半锭金子,足可保他们家人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唉,大将军府也就是如今还能拿得出这些,日后怎样,谁都说不清了。老人家,你也不容易!”另一名狱卒,一而无奈而同情地说着,一面对着自己的同伴使了个眼色,便将那锭金子与自己面前的那锭银子收了起来。
他的同伴,也将自己面前的银子收了起来。然后,他一边解下腰间的钥匙,一边默不作声地看了“老管家”一眼,带头向着昏暗一片的天牢内部走去。
轩辕梦儿意会,挽着食盒,跟在了那名狱卒身后。
黑暗的天牢内,只有狭长的过道中,每隔十步便点着一盏火光微弱的油灯。
粗实铁枝与坚固石壁围起的铁牢内,分别锁着形形色色,年龄身份各不相同的死囚与重刑犯。
这些死囚与重刑犯有同一个特点,个个蓬头垢面,了无生气。即使是原本最凶蛮最倔強的囚犯,也被这暗无天日的牢狱时光,将最后一丝桀傲与锐气都消耗磨尽了。
想到霍萧寒竟然被关在这样的地方,轩辕梦儿越往里走,便越是心疼。
霍萧寒的罪名还未坐实,竟然便被皇兄与三王兄关到了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他们,实在做得太过份了!生平第一次,她如此仇恨自己的两位兄长。
作为一名战功赫赫,手握百万兵权的大将军,霍萧寒完全有反抗的实力。甚至,他手中实实在在掌控着的边关兵权,可以成为让帝皇也不得不顾忌的重器。
可是,听闻当日在东亭酒楼,他面对闻讯赶至的赵王,不仅没有作任何反抗,甚至没有作过多的解释,便与他的心腹侍卫们一起,放下兵器,束手就擒了。
他就是太老实,太信任皇兄了,才会如此轻易地放弃反抗,以致随后便被迅速送进了天牢。
可是,面对他的一片赤诚忠心,皇兄与三王兄,会同样地信任他吗?
关押霍萧寒的地方,在天牢深处的最尽头。
随着几声铁锁响动,狱卒将牢门打开,开了一个小通道,让霍府“老管家”提着食盒走进去:“要说什么,可要快点,千万不要磨蹭。”
“是,是。谢谢!”轩辕梦儿让霍信的声音与笑脸对着狱卒点头哈腰,直到那狱卒重新将厚实的铁门锁好,抬步离去。
这间牢房,是整个天牢内最宽敞洁净的一间。甚至,与其他牢房内的昏暗不同,墙角上还有两盏光线充足的油灯。
这,便是天牢为这位护国大将军提供的特殊待遇。
然而,明亮的油灯,只不过是为了随时清晰地监控他的一举一动,不让他有一丝逃离或是被人劫走的可能罢了。
轩辕梦儿心中酸楚,抬眸看向了那位始终落魄地坐在一角的护国大英雄。
其实,狱卒带着她走近的时候,她便已隔着粗粗的铁栏,看到了静静地坐在那里的他。
由于入狱时日尚浅,他并没有换上这里统一的狱衣,而仍然穿着自己的一身白色便衣。
尽管是英雄落难时刻,他仍是衣衫整洁。而他的一头墨黑长发,并没有如往常般整齐地高高束起,而是全无束缚,长长地从肩上披洒下来。
轩辕梦儿很少看到他长发披散的样子。那肆意披散的墨发,为他那张毫无表情的俊脸,更添了几分冷魅不羁之意,也平添了数分落魄潦倒之感。
瞧见他这副可怜模样,轩辕梦儿既是心痛,又是感慨。
她提着食盒走到他身前,轻轻地放了下来。蹲跪着身子,她打开食盒的木盖,将里面的霍府佳肴一样一样地取出来,放在他身前的地面上。
“这是夫人专门为大将军准备的,大将军快趁热吃了吧!”
轩辕梦儿盯着地上的菜肴,用霍信的声音劝道。
进入牢房这么久,她一直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只因,她实在不忍心看他,此刻眼神中的冤屈与愤怒,落魄与失望。
“我不想吃。”
听到“霍信”劝他用膳,霍萧寒的声音,淡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