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昧问一句,郡主与我们一同用餐,岂不是撇下了瑜郡王?”裴闰之问道,一边顺手给叶箐箐夹了两筷子青菜。
琼茵郡主见他主动搭话,双眼一亮,噘了撅嘴,道:“他才不需要我陪同呢,现在不知又陷在哪个温柔乡里……我也要你给我布菜。”
她忽然转移了话题,餐桌上的几人不由一愣,身后的掌事嬷嬷温声道:“小主子要吃什么?老奴来夹便是。”
“谁要你多事,”琼茵郡主抬了抬眼皮,对裴闰之娇声道:“我就要你夹的菜。”
面对小姑娘的突兀要求,裴闰之面不改色的笑了笑,“此举与礼数不合,在下一介外男,不能陷郡主于不义。”
琼茵郡主哼了一声,“你怎么说的跟嬷嬷一样啊,父王都不管我呢。”
不管你?所以由着十三岁的女儿,在外勾搭别人的男人吗?养不教父之过呀!叶箐箐心里愤愤吐槽,没敢说出来。
瑜郡王的王妃早亡,后面便再没有女人坐上这个位置,可以说除了他,基本没什么人管着琼茵郡主。
裴闰之不知道这一点,但并不妨碍他与掌事嬷嬷达成共识,说什么也不能由着她任意妄为。
“嬷嬷也是出于对郡主的自身考虑,为了你好的呢。”
“裴公子这话说的对,郡主就听我一言吧?”掌事嬷嬷点点头。
石安城虽是小地方,但不愧是地灵人杰,居然出了个裴公子这样如玉般的翩翩公子,也不怪郡主情窦初开,谁没个少女心性。
只是大洛就那么几位公主,与郡王同辈的早已招了驸马,而皇帝的金枝玉叶如今不过四五岁。郡主的婚事怕是难以自己做主了,眼瞧着郡王都没有替她寻亲的意思,估摸着决定权还在圣上手里呢。
掌事嬷嬷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把人看紧了,再者裴公子已有发妻,哪有叫人休妻的道理。
边上原本一知半解的裴长喜,终于搞明白了叶箐箐叫自己过来的意思,她笑了笑道:“琼茵郡主若是不嫌弃,由我代替二哥给您不布菜,可以吗?”
“不必了。”琼茵郡主显然很不开心,隔着裴闰之瞪了叶箐箐一眼。
默默扒饭的叶箐箐只当没看见,避其锋芒,嗯,她一定是在忌妒自己。
过了这个小插曲,倒没再发生什么事,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琼茵郡主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采芹给奉了茶上来,她也不喝,就那么干坐着。眼巴巴望着裴闰之,说再没有比他更适合月白色的人了,自己手头有太后娘娘御赐的云锦,想转赠与他。
“郡主不可。”裴闰之眉头一皱,摇头道:“既是太后娘娘亲赐,代表的是对郡主的关怀,我等平民岂能受此荣光。”
“干嘛又拒绝我,”琼茵郡主娇哼一声,“我要送给你,不许说不要~”
听听这语气,不是撒娇胜似撒娇……捧着茶杯的叶箐箐表示自己一阵牙疼,一定是晚饭吃多了消化不良之故……
裴长喜适时开口道:“郡主有所不知,二哥因为时常穿浅白色衣袍,没少挨大伯母数落呢,他正要换掉这个颜色,所以……”
几人闻言都看了过去,叶箐箐偷偷给长喜竖起大拇指,奈斯!神助攻!
“那裴公子喜好什么颜色?”琼茵郡主并不死心。
看来她不送出布料不罢休了?“他喜欢黑色呀!”叶箐箐答道。
“本郡主说话,让你插嘴了吗?”琼茵郡主斜着眼瞟过去。
叶箐箐顿时给噎住了,卧槽官大一级压死人啊,她低头顺目道:“民女知错。”
裴闰之眉头一皱,淡淡道:“拙荆不识规矩,冒犯了郡主,由我这边代为告罪。”
“算了,下不为例即可,本郡主不喜欢那些没相干之人随意插话。”琼茵郡主站起身,道:“回头我命人快马加鞭把那匹云锦送来,裴公子务必收下才好。”
裴闰之没说话,目送她带着掌事嬷嬷和几个侍女退了出去,总算离开横云院了,长廊里灯笼满挂,差不多该洗洗睡了。
郡主一走,裴长喜就坐不住了,连连叹气道:“贵客入住,外人都道无上荣耀,却不知我们憋得慌!”
吃个饭说句话小心翼翼的,别提多难受了。他们这样的人家,虽是白丁商户,但在这石安城里,还真没对谁这样陪着小心过。
“但愿忍忍就过去了。”叶箐箐揉揉额角,难怪人说福兮祸之所伏,因梯田而带来的圣旨与贵人,也不仅仅是好处吧?这群人能不能快点走啊,赶明儿就去杨老头那探探风。
“郡主年岁尚小,又身份尊贵,难免任意妄为些,你平日多避开她。”裴闰之温声嘱咐道,眉头的皱褶一直化不开,就连以往挂在嘴角的弧度都隐匿了。
叶箐箐抿抿嘴,“也要避得开才行啊……”人都登堂入室了呢。
“郡主要招二哥做夫婿吗?不要吧!”裴长喜掩着嘴惊叹不已。
通常王室宗亲,闺女都不外嫁的,那些驸马什么的基本跟上门女婿没差别,妻子地位高贵,做丈夫的怕是不容易。她二哥这么好,家里又不缺吃不缺喝的,何必去贪这个荣华富贵。
“别胡说。”裴闰之瞥她一眼,摇摇头道:“你口无遮拦的,也别往他们跟前凑了。”
裴长喜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干嘛她一回娘家就用教训的口气跟她说话呀,她早就是当娘亲的人了,轮到她教育别人了好么!
“我不过是来凑凑热闹,外头多少人想有幸一睹郡王之颜,都没这机会呢。不过如今看来,也没什么稀奇的……”原本她还挺好奇挺雀跃的,毕竟平民百姓嘛,对王权总是有点好奇向往,现在就……
“人们还说伴君如伴虎,虽然郡王不比皇帝,但道理是一样的。”叶箐箐忍不住摸摸她脑袋瓜,“小喜儿还是单纯的。”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年代,人命如草芥,平民是没有人权可言的,对方随便就能治你一个不敬之罪。
“就怕她故意找你麻烦啊。”裴长喜忍不住有点同情了。
叶箐箐才不怕呢,“我若是谨言慎行,无缘无故的她哪能找茬?”
怎么说都是十三岁小姑娘,还没霸道到这种地步。
“我且先去见见瑜郡王。”裴闰之轻叹一声,“小箐箐若是困了可先行安歇。”
瞧着天色不算晚,他放下话挑着灯笼就匆匆出门了。叶箐箐目送他离去,希望能成功制止小姑娘的头脑发热,唉相公太帅果然不安全啊……
裴长喜蹭到叶箐箐旁边,问道:“郡主当真要跟你抢二哥呢?”
“你不是看到了么,”叶箐箐无奈一摊手,都明着面粘过来了,“说以后都在横云院用餐了。”
裴长喜瞪眼:“那怎么行呢!大伯母怎么说的?”
叶箐箐摇摇头,要说大夫人没有听闻此事,她是不信的,但没有任何表态,也不知是何意思。不过就算大夫人持反对意见也未必有用吧,对方是郡主呢,除了郡王谁能管住她。
“唉,箐箐,我在外头听到了些话……”裴长喜有点欲言又止,“就是不知该不该问……”
“你一向是不吐不快,啥时候学会吞吞吐吐了?”叶箐箐伸手揪揪她的小脸蛋,保养得宜滑嫩嫩的。
裴长喜捂着脸嘟嘟嘴:“就是听到有人说你不能生,这不是怕你生气嘛……”
“这么快就说我不能生啦?”叶箐箐微微睁大眼睛。
她对此也不是毫无心理准备,掐指一算嫁过来两年多,寻常小夫妻早就抱娃娃了,难免被人说。只是那些人就那么笃定是她不能生?
“我当然知道他们在胡说八道,无非就是闲来无事嚼人舌根。”裴长喜有点不服气,道:“箐箐尽快和二哥生个孩子出来,看他们自打嘴巴去!”
“好主意,只是……”从他们打算要孩子起,到现在也两三个月过去了,就是没动静啊。
叶箐箐摸了摸肚子,按理说裴闰之那家伙又没有什么防御措施,早该珠胎暗结了吧……
裴长喜见状,挠挠头低声问道:“需要请个相熟的大夫诊诊脉吗?”
“那倒不用,这种事情还是随缘吧。”叶箐箐一想起苏氏早前给她的小药包就头痛,还别说今天柯盈盈才送了求子符给她,一个个的比她这当事人都上心。
裴长喜回到娘家,在横云院吃完饭,不得不去二夫人那里走一趟,娘俩也可以说说话,拉拉家常。叶箐箐也不留她,反正家里哪都能过夜,她以前住的小院还空着,不愁睡觉问题。
回到卧室,叶箐箐摸着下巴想了想,打开衣柜开始清理裴闰之的衣服。
月白色的、绣了银丝的、看上去俊雅拉风的,一件不留,通通都得换掉!
裴闰之的衣服很多,还给她搜罗到几件沉色旧衣,拎出来抖一抖,黑色的玄色的,样式大同小异,明天就给他穿这个。
虽是旧衣,但看上去并不陈旧,主要是新裁剪出来就被压箱底,没见裴闰之上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