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无礼堵嘴的宋荀,后知后觉葫芦里盛的不是酒,是小米南瓜浆……
未来得及拿毒针把狄琳扎成海胆,便见着那红衣之人摘下了竹笠——正是夏林蝉。
生怕被腌渍入味的夏林蝉,对躲在树后的俩人毫无觉察,火烧屁股地把里里外外的衣服脱了下来。
雪白的胴/体,踩着林间的碎光,缓缓没入池中,若一轮月影投湖。
宋荀瞳孔一缩,非礼勿视地撇过头,脸颊微烫。
竟是个女人!
转而心下生疑,狄霸斧既知夏林蝉是女人,偷看对方洗澡又是何意?莫非狄霸斧也属磨镜之流?
胡思乱想间,抬眸对上了朝自己挤眉弄眼的狄琳。
霎时,宋荀明白自己中计了。
狄霸斧早就知道夏林蝉是女人,神神秘秘搞这么一出,就是为了引自己上钩!
至于这么做的目的……
“约我来这儿,总不是看你沐浴的吧?”
惊鸟四散,一个黑色身影从另一侧的林中跃出,拔剑遥指夏林蝉的后背。
——来人正是沈晏清。
宋荀瞥了眼一脸兴奋却不打算现身的狄琳,决定还是静观其变,看看她到底编排了什么好戏。
剑锋寒凉,落于粼粼波光间,挑衅着水中花容失色的美人。
虽背对着沈晏清,但她还是辨出了他的声音。
恐来人欲行不轨,夏林蝉当即抱胸缩进水里,只露出个脑袋,连牙齿都止不住打起颤来。
“兄台认错人了吧!在下并无约见什么人啊!”
为防止对方认出自己女儿身,夏林蝉一边粗着嗓子装男人,一边暗中往放了衣服的岸边挪动。
“少给我玩花样!还不吐露真迹下落?否则有你苦头吃!”
沈晏清气运丹田,蜉蝣戏水地来到池中,再一脚踩在企图逃跑的夏林蝉脑袋上,按葫芦似地把她按进了水里。
水面咕噜噜地冒着泡,由大到小,从有到无,独不见人从水底冒出来。
怀疑对方溺毙,沈晏清眉心紧锁,卸了内力,扎进池中摸索。
手边触到一把头发,便一招“旱地拔葱”地拽起,将人拎出水面。
湿发披面,如一张死死镶在脸上的鬼面具,叫沈晏清看不清夏林蝉真实的脸。
不过,女性的玲珑曲线,一览无余。
“你、怎是……姑娘,我、我无意冒犯!”
面对百万敌军都能淡然处之的沈晏清,却属实不知如何应对这番情况,别扭地侧过头,红晕从耳根染到了脖子,半空揪着头发的手倒是不曾有半点松懈。
“松手!”
直到一记清亮的耳光打在沈晏清的脸上,夏林蝉微微颤栗的上半截身子才得以重新没入水中。
像捅了马蜂窝似的,夏林蝉脑袋里嗡嗡嗡炸成一片,强烈的羞耻感令她呼吸急促,愣是生生在铁甲般的黑面具上穿出俩气孔来。
她本想借着自己会水性能憋气,潜在水底,把对方耗走。
没想到沈晏清上来就捞人……
她清清白白的女儿身,竟被这个衣冠禽兽看了去!
羞愤欲死的夏林蝉,忍着一腔幽愁暗恨,朝岸边游去。
而身后的沈晏清想要阻止,手却在碰到夏林蝉滑腻圆润的肩膀时,又如遭雷劈地缩了回去。
……………………
另一头,目睹全程的狄琳,恨不得把夏林蝉剃成尼姑,让沈晏清把他的命定之人认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气极,以头抢树。
怕暴露行踪的宋荀,一把拽住狄琳的后脖颈,但不料她头顶上的金斧子却先一步扎进了树里,发出一声闷响。
“什么人?”
听闻响动,沈晏清瞬间从池中螺旋腾起,趁机逃离窘迫之境。
紧要关头,狄琳却因为头被被斧子卡在树上,而动弹不得。
宋荀顿感五内俱焚,原来狄霸斧在这档口等着自己!
先借《阳帝大宴群臣图》引沈晏清至此,再把夏林蝉和自己也卷入其中,扰乱视听,扩大嫌疑范围,之后怕是要以梧迹阁阁主身份为要挟,逼迫自己上她的贼船……
宋荀冷冷地瞪向狄霸斧,握着葫芦的手略微收紧,指节泛着白。
万千思虑终是化作一口浊气,低低地叹了出来。
“啵——”酒葫芦的盖儿被宋荀拔了下来。
“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着喝?”
狄琳急得一条腿撑在树上,力拔山兮气盖世地使着劲儿,晃得大树左右摇曳,反而为沈晏清指明了方向。
“喝你个头。”
没好气的宋荀作势要把南瓜浆浇在狄琳脑袋上。
唬得狄琳脚底一蹬,发髻骤然从金斧子上散了下来,人也跌坐在地。
未等坐定,狄琳眼前寒光闪过,脖子一凉。
“你怎在此处?……是你留的字条?”
沈晏清衣裳尽湿,湿哒哒的贴在身上,却因男主光环,丝毫不显狼狈,额间淌落的水珠,将犀利的目光柔和了几分。
脖子后倾躲着剑锋,狄琳揣着明白装糊涂:“字条?什么字条?我不过是和宋掌柜来树林里玩耍而已,这也犯事吗?”
“玩耍?”
沈晏清瞟了眼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狄琳,又打量了边上皎如玉树临风前的宋荀,眉峰向上挑了挑。
看着斯斯文文,口味还挺重……
“不不不,公子误会了,鄙人和狄姑娘是为了采集香料而来,公子请看!”
打死狄霸斧,宋荀都不想和她传出什么艳闻,赶紧指着方才的树解释。
金斧子还深深地插在原处纹丝未动,斧子下方,一道浓稠的浅黄色的液体顺着树皮蜿蜒而下。
“这树皮里流出的汁液,可以提炼成香料,焚烧时气味甘甜,安神舒郁。只是,也易招惹蜜蜂,方才狄姑娘就差点被蛰到。”
宋荀一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一边拿出葫芦,有模有样地接着树皮上的小米南瓜汤,还顺带撇清了和狄琳的不正当男女关系。
别说沈晏清,就是狄琳都快信以为真。
“倒是你,怎么浑身湿漉漉的?诶,你脸上怎么还有个巴掌印……不会是偷看哪个黄花大闺女洗澡,挨打了吧?”
计划失败的狄琳自然也没好气,哪壶不开,偏提哪壶,故意刺激这个中看不中用的男主。
“锃——”
剑锋一侧,在狄琳的脖子上划出一道口子,吓得才刚起身的狄琳又一屁股栽在地上。
“你胆敢向外胡说一个字,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沈晏清放下狠话,耳根却此地无银地红了起来。
收了剑,追云赶月地离开,脚下步法却微乱,下摆还叫树枝挂了一块去。
狄琳本想捂着脖子伤口的手,又捂向了忍不住咧开的大嘴。
一旁还在全套做戏接“树脂”的宋荀却薄唇紧抿,陷入了沉思。
虽然这事被他们糊弄过去,但自己怕是已经上了沈晏清的怀疑名单。
接下来狄霸斧他们要是有任何可疑动静,他很大程度都会被视为同伙。他若是要洗脱嫌疑,也免不了要帮狄霸斧粉饰太平。
她说不定还要借机探入梧迹阁内部……
好一招一石二鸟!
宋荀微微上扬的眼尾出闪过一丝阴恻恻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