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四目相对。
湛星澜从那双眼眸中明显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她慌忙的撇开了眼睛,不敢再与其对视。
闻人琢也涨红了脸颊,无措地收回了目光。
他吞了吞口水,艰涩的说道:“我只是觉得这小兔子可爱,便想做给你,若你不喜欢,我往后便不做了。”
湛星澜有些恼怒,“我并非不喜欢,我只是不想你伤着自己。”
闻人琢一听她是在关心自己,于是便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放心,我做了十几个,已经做得很有经验了。”
十几个!
天呐,难怪这么多伤口。
湛星澜突然意识到,闻人琢的她的感情可能已经超出了朋友之谊。
她没经历过这种事,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面对。
“阿琢,其实你不用为了我......”
闻人琢察觉她的尴尬,于是出声打断了她。
“我只不过是为了挚友做我觉得对的事,你不必觉得亏欠我。若你再这样,我往后可不敢再送你什么了。”
闻人琢坦然的语气与爽朗的笑容瞬间让湛星澜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
她将无伤粉塞进了闻人琢的手里。
“记得每日搽药,这药粉很厉害的,不出三日便能全部愈合了。”
“好。”
闻人琢笑着收下,心里却不知为何痛了一下。
晌午,立政殿内。
几名侍女将精致的菜肴一一端了上来。
不一会儿雕龙刻凤的圆桌上便摆满了各色菜品。八壹中文網
何芙嫣亲切的挽着岳后的手臂,满脸娇羞的朝殿外张望。时不时还抻一下衣裙,整理一下发髻。
岳后掩嘴失笑,“芙儿,你瞧什么呢?”
何芙嫣一下子脸颊绯红,“芙儿在瞧外面的桃花,颜色娇嫩很是漂亮呢。”
岳后调笑道:“哦,原来是在瞧桃花,我还以为你是在瞧霆轩呢。”
“姨母又打趣芙儿。”
何芙嫣的小脸儿红的更厉害了,嘴角却忍不住挂起了笑意。
“姨母最是心疼你了,又怎么舍得打趣你。前些日子霆轩被贱人陷害软禁,要不是芙儿时常来陪伴,恐怕我要活活气死了。”
岳后一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
何芙嫣深知一点,只要岳后不点头,傅霆轩就别想娶湛星澜为太子妃。
于是她煽风点火道:“姨母消消气,为了那样的人气坏身子可不值当。不过,芙儿今晨在来的路上瞧见霆轩表哥往明国公府去了,真不知道湛家娘子到底会什么巫术,竟能哄得霆轩表哥和翎王都对她那般上心。”
果然,岳后一听当即大怒。
“霆轩竟然还去找她!”
这时傅霆轩迈步走了进来。
他一眼便看到了依偎在岳后身边的何芙嫣,当即明白了这顿午膳的用意何在。
“儿来迟,请母后恕罪。”
岳后收起了怒意,神色如常的在何芙嫣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无妨,用膳吧。”
三人落座,原在殿中侍奉的侍女鱼贯退下。
岳后拿起银筷,从玉叠琉璃盘中夹了一块芙蓉糕给何芙嫣。
“芙儿今日刚从舜华监出来便赶来看望我,连早膳都没来得及吃,先尝尝这芙蓉糕,你素日里最喜欢了。”
何芙嫣笑盈盈的说道:“芙儿半月未见姨母,很是惦念,今日得了空自当来拜见姨母。”
岳后慈爱一笑,温柔的拍了拍何芙嫣的手。
“芙儿体贴懂事,合该是你这样的丫头才能做未来的太子妃啊。”
这话明摆着是说给傅霆轩听的。
傅霆轩抬头对上了岳后一记警告的眼神,然后便扭头皮笑肉不笑的对何芙嫣说道:“芙儿有心了。”
何芙嫣还以为他认同了岳后说的话,娇羞的垂下了头,贝齿轻咬红唇。
可傅霆轩却没再继续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吃着饭,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何芙嫣。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岳后只得一个劲儿的给何芙嫣夹菜。
一顿饭下来,何芙嫣吃得食不知味。
她打扮得如此娇俏,傅霆轩却不愿多看她一眼。
她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比湛星澜和席怜儿差在了哪儿,为什么傅霆轩会喜欢她们。
饭后,岳后命人将何芙嫣送回了安国公府,而后便愠怒的看着傅霆轩。
“霆轩,你实话告诉母后,你是不是还惦记着明国公家的那个小娘子?”
傅霆轩长舒一口气,起身朝岳后一拜,“母后,儿并非真心喜欢湛星澜,只不过是为了大局才对她格外殷勤。”
岳后不解,“什么大局为重?湛星澜和那个孽障之间不清不楚的,你何必追着她不放?更何况明国公向来爱与我们作对,当时要不是他出言阻拦,赈灾立功能有那孽障什么事?”
“如今老十一因赈灾一事名声大振,父皇必定对其刮目相看。明国公手握兵权又深得父皇偏宠,若是湛星澜嫁与儿,不怕明国公不站在我们这边。倘若老十一娶了湛星澜,得了明国公的助力,到时候便更难扳倒他了。”
岳后垂下了眼睑,精致华美的妆容下布满了愁色。
她一心想让何芙嫣嫁给傅霆轩,为的就是提拔娘家人。
可眼下时局大乱,安国公只有个虚衔,手上也没什么实权,实在不能给太子什么有用的助力。
若是到时太子之位不保,别说提拔娘家了,就是她这皇后之位都未必坐得稳。
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可湛星澜被绑架后是那孽障将她救回来的,如此英雄救美,想必那小丫头心里早就对他芳心暗许了。”
岳后一松口,傅霆轩便知道他这话,岳后是听进去了。
他奸笑着上前搀扶起岳后往正座上走。
“母后放心,眼下老十一远在博州,只要儿对湛星澜稍稍用心,不怕她不回心转意。”
岳后听罢长舒了一口气。
“只是如此便可惜了芙儿,她又懂事又温顺,不知比那个湛星澜好了多少倍。这些年啊,我一直把她当未来的儿媳一样疼爱,哎。”
傅霆轩眼珠一转,安国公虽无实权,却也是前朝有名望的贵胄。
如今自己身边的那些个朝臣大多都被齐王所控制,若是能得到安国公等一派贵胄的支持,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若安国公愿意将芙儿嫁与儿为侧妃,便可两厢合宜。”
“那怎么行!”岳后当即拒绝,“母后可是答应了要让芙儿做太子妃的,如今食言也就罢了,怎还能让芙儿委屈做侧妃呢?”
“母后先说服芙儿,将来儿登基,想立谁皇后不都是母后说了算吗。芙儿兰心蕙质,想必这个道理还是能明白的。”
傅霆轩一番话说得不无道理,如此也算是给安国公府有个交代。
“那母后便尽力劝说芙儿就是了。”
“儿多谢母后!”
傅霆轩神采奕奕的朝岳后行了个大礼。
眼下选妃一事算是有了眉目,可齐王那边除了一本名册之外再无其他。
那本写了齐王操控官员的名册也来得蹊跷。
就在他刚解禁足的第二日,一个身手矫健的黑衣人在他的眼皮子下亲手把这名册放在了他的寝宫门口。
东宫禁卫军全体出动竟都没抓到那个黑衣人。
能在皇宫之中来去自如的人,想必来头不小。
为免打草惊蛇,事后傅霆轩按照名册上的记录一一派人暗中调查,这些官员确实都与齐王有或多或少的来往交集。
离开立政殿后,东宫左卫尹十六迎面走来。
“殿下,齐王府的暗线来禀,说齐王近日与京兆府少尹李通来往密切,似乎是与前些日子武库署监事葛丘失踪案有关。”
傅霆轩若有所思,武库署监事不过是个芝麻小官,齐王竟如此关切此案,其中必有蹊跷。
“看来葛丘是个要紧的人物,派人去查查这个葛丘。”
“是,属下遵命。”
尹十六得令离去。
翌日,齐王府中。
傅泓尧与李通一前一后闲庭信步与花园之中。
“李少尹还未查到葛丘身在何处吗?”
“回禀殿下,叶如生把葛丘藏匿的太过隐蔽,下官实在无从查起。”
傅泓尧停下脚步,回身怒视李通。
“没用的东西!京兆府就这大点地方你连一个大活人都找不到,难怪你做了这么多年官,还只是个少尹。”
李通咬紧后槽牙,眼底满是怨愤。
“下官无能。”
“哼!”傅泓尧白了他一眼便转身继续往前走,“上回你说明国公家的三娘子曾去探望过两名铁匠,这铁匠是何来历?”
“回禀殿下,两名铁匠名唤丁未和平四,是绑架湛三娘子的歹徒。”
“她差点死在这两个人手里,怎么会那么好心去看望他们?”
“下官只知是湛三娘子偷偷的求了叶如生去看望他们,至于为何,下官也不知其中缘由。”
“叶如生有心提防你,他自然不会告诉你缘由。罢了,你先下去吧。”
“是,下官告退。”
李通缓步退下,临走前还瞥了齐王一眼。
要不是有把柄在齐王手上,他又怎么会听齐王调遣。
李通从齐王府后门出来,只听门嘭一声关了起来。
“呸!”李通侧头朝地上啐了一口,然后才解气的离开。
然而这一幕恰好被路过的湛星澜正好看到了。
“李少尹?他怎么从齐王府后门出来了?”
湛星澜见李通走远,她才拉着满脸兴奋的高禧谙从墙后走了出来。
高禧谙抑制不住激动的问道:“星澜,那个人是谁啊?”
“他是京兆府少尹李通。”湛星澜回答道,“嗯?禧谙,你这么兴奋干什么?”
高禧谙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从小就喜欢话本里那些行侠仗义的高手,他们执行任务的时候就是像这样暗中追查可疑人物的。”
湛星澜听后噗嗤笑了,“我还是头一次在京城见到像你这样的世家千金呢。好啦,我们快些走吧,一会儿哥哥他们该着急了。”
“嗯嗯。”
两人挽着手走出了巷子,一路来到了笑春风。
高禧谙望着食客爆满的笑春风,不禁赞叹,“这就是笑春风啊,有这么多食客。”
湛星澜冁然而笑,“我定的位子在二楼厢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