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嬷嬷无法,只得下去了。
王培是王太后的侄儿不假,只是这侄儿也要分嫡出和庶出的,王培的生母乃是王太后哥哥身边的一个小丫鬟,趁着王太后的哥哥喝醉了酒爬上了主子的床,谁知道她运气那样好,一举有孕,后来更是生下王培来。
只可惜这人倒是个命薄的,还没享福几年,便去世了。
王培不受父亲和嫡母看重,身边也没生母提点,从小到大就不知道被丫鬟婆子娇惯成了什么样子,如今已经将近三十整日里还游手好闲。
王夫人更是等着丈夫一死,便将这个不成器的庶出儿子分了出去,若不是时不时得王太后照拂,只怕他如今早就饿死了在街头了。
长泽郡主就是看中了他是个地痞无赖,很多时候,无赖的法子比君子的法子好用多了。
而林姝在皇宫的日子比她想象中顺利多了,也就进宫第二日给章皇后请过一次安,剩下的时候便都在慈宁宫呆着,每次清晨黄昏去给王太后请安,得王太后有空了,打叶子牌差人的时候也会叫她上她。
只可惜林姝打叶子牌的技术太差了,王太后叫了她两次之后,便也再没叫过她。
在众人眼中,林姝便算是彻彻底底失宠了,毕竟有长泽郡主这个先例在,众人只觉得日日陪在王太后身边那才算是得宠。
最开始各宫妃嫔也给林姝送了小玩意过来,渐渐的,再也没谁想起林姝这个人了。
林姝也是乐得清闲自在,每日在西厢房里抄抄佛经,侍弄侍弄慈宁宫花房的花儿朵儿,日子倒也好打发。
这一日,她正在花房中侍弄一株即将结苞儿的牡丹花,素琴却是匆匆走了进来,用微不可查的声音道:“姑娘,长泽郡主出宫了,方才奴婢从小宫女身上打听出来了几句,说是长泽郡主走的匆忙,连太后娘娘都没能留住她,您说,长泽郡主这是要做什么?”
这些日子长泽郡主时不时朝宫外跑就已经叫她们觉得提心吊胆了,如今长泽郡主大半个月不入宫,是不是在筹划什么?
林姝手下的动作也停住了,低声道:“她用的什么借口出的宫?”
素琴瞅了瞅四周,见着附近的小宫女都专心致志侍弄着手上的花草,才道:“说是瑞王爷和瑞王妃都不在京中,瑞王府也没个人打理,好歹也是要过年了,她得回去看一看才是……当时太后娘娘就说往年瑞王和瑞王妃不也一样在福建,怎么今年长泽郡主就想着要回去了,您知道长泽郡主是怎么说的?”
顿了顿,她才咬牙道:“长泽郡主只说先前是想着太后娘娘身边没人相陪,如今有您在了,她也好放心回去了……谁都知道太后娘娘疼长泽郡主疼得像是眼珠子似的,如今这都出宫了,还不忘在太后娘娘跟前给您上眼药了。”
林姝笑了笑,“若她不这样做,那还是长泽郡主吗?不管了,随她罢,咱们这边不能先乱了阵脚。”
入宫也有小半个月了,她这段时间夜夜都梦到了上一世母亲去世的情形,经常夜半惊醒,好在王太后并未勒令她不准写信回去,每隔三五天她就回写一封信给母亲,这才能够放心。
等着她将这些名贵的牡丹花侍弄完了,正准备出花房的时候,却见着蔓菁站在门口笑吟吟看着她。
蔓菁乃是王太后身边的一等宫女,年纪虽不大,但却胜在聪明伶俐,人又生的漂亮,这王太后身边最得脸的宫女就是她。
林姝见了,忙唤道:“蔓菁姐姐。”
蔓菁点点头,笑着走进来,一旁的小宫女都上前见礼,她只笑道:“今儿中午有红豆粥,你们都下去用一些,天寒地冻的若是委屈自己那就不好了。”
一个个小宫女便欢天喜地的下去了。
蔓菁含笑道:“不知道四姑娘有没有空?”
林姝点点头,轻声道:“自然是有空的。”说起来她入宫小半个月,与蔓菁还没说上过几次话了。
“我有话想与四姑娘说。”说完这话,蔓菁只含笑看着林姝身后的素琴,素琴也忙跟着退了下去。
她将林姝引到花房中的小石凳旁坐了下来,才开口道:“我虽是个奴婢,可入宫也有些年头了,这么些年更是一步步从小宫女爬上来,看人是极准的,若是我没猜错的话,长泽郡主应该不大喜欢四姑娘罢?”
“蔓菁姐姐怎么知道?”林姝有些惊愕,怨不得她觉得惊愕,这蔓菁日日都跟在王太后身边,而长泽郡主不管是当着王太后,还是当着宫女内侍的面,待她都是极好的,甚至还说以后要她将长泽郡主都当成亲姨母似的。
蔓菁含笑道:“事出反常比有妖,长泽郡主是个什么性子,我比四姑娘清楚,当初老瑞王才过世,太后娘娘心疼长泽郡主,便时不时将长泽郡主接到了宫里头小住,甚至皇后娘娘的话她都敢出言顶撞,可见她是个由着自己的性子,为人又自私自利,如何会真心实意替太后娘娘着想了?”
“她与太后娘娘说她想要嫁人了,怕太后娘娘寂寞,所以想从世家贵族中接一个听话聪明的姑娘来陪太后娘娘,原本太后娘娘是不答应的,直说家家姑娘都是父母掌心上的宝贝,哪里舍得将孩子送进宫来?因为这件事,长泽郡主劝了太后娘娘好几日,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如今更是笃定了心中的猜测。”
“长泽郡主看似对四姑娘不错,可有些时候看向四姑娘的眼神中却透着算计,我不知道长泽郡主到底在算计什么,也不知道一个小姑娘身上有什么好算计的,却知道长泽郡主和四姑娘不对付,不知道我这话说的对不对?”
林姝看了她片刻,却是笑出声来了,“既然蔓菁姐姐都如实相告,那我也说实话,你说的都是对的,我和长泽郡主不仅是不对付,甚至说起来可以是……仇人。”上一世长泽郡主害死了母亲,这一世又妄图害死母亲,两人之间可以说是有血海深仇了。
“那我有个法子能叫四姑娘叫长泽郡主在太后娘娘面前失宠,四姑娘可是感兴趣?”说完这话,蔓菁也不理会林姝那金额的面容,反倒是端起一旁的茶蛊,小啜了一口茶水,这才缓缓说道:“你和长泽郡主之间是仇人,我也是。”
这下子,林姝倒是更惊愕了,“蔓菁姐姐……”
在她看来,蔓菁虽是宫女,可天底下若是有人当下人当到这个份上便也足够了,甚至连章皇后都得卖她几分面子,更别说这阖宫上下的宫女内侍见着她了,谁不恭恭敬敬的?
有一次林姝陪着王太后打叶子牌的时候,王太后还请章皇后帮着蔓菁物色物色有没有好人家,叫蔓菁能够风风光光嫁出去,这样的荣耀,阖宫上下又能有几个人有?
只是当时长泽郡主却在一旁打岔,只说蔓菁年纪还小,不着急,当章皇后列举出几个人来之后,长泽郡主不是说这个生的矮胖矮胖,像是小土豆似的,就是说那个眼睛小,一笑就没了,被她这么一打趣,蔓菁的亲事便算是揭了过去……
如此一想,她倒是察觉出几分不对劲来了。
蔓菁素来温和的面容上也浮起了几分讥诮之色,“长泽郡主素来自私,当初不过是因为王培送给了她一尊紫水晶,她便答应王培将我送给王培为妾,更当着太后娘娘的话提起过这话来,若非是我得太后娘娘看重,勒令她以后不得再说这话,只怕如今早就是王培的侍妾了。”
“昨儿王培进宫来给太后娘娘请安的时候,更是拉着我的手说了好些话,说要我等着他,等不了几个月他便会迎我进门了……我当时佯装镇定问王培,说我的亲事自然有太后娘娘打算,太后娘娘心中更是有了人选,可王培却道,就算是太后娘娘心中有了人选那又如何?到时候长泽郡主几句好听的话一劝,太后娘娘还不是会将我送给她,他更道,说替长泽郡主办成了这么一大桩事儿,长泽郡主还有证据捏在他手里,再也不怕长泽郡主耍赖了。”
想着王培那肥头大耳、色眯眯的样子,她就觉得心里恶心,如今强压住心头的不快道:“我再问是什么事儿的时候,可王培说什么都不肯说了,只说最迟等到明年年初,所有的事情都会真相大白了,到时候他会将事情一点一滴都告诉我的……只是怕等到那个时候就已经迟了。”
她并不想和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联手,可如今好像除了林姝,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王太后耳根子又软,总得有人在旁边帮衬着说两句话的。
林姝的脑子转的飞快,王培?就是王太后那个无能的庶出侄儿?他能帮长泽郡主什么忙……
思来想去,她都觉得没有头绪,“那蔓菁姐姐想要我如何去做?”
蔓菁下意识看了门口一眼,见着门口没有人影晃动,才开口道:“我要你将长泽郡主怀有身孕的消息告诉太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