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嘴角含笑,想着方才上马车时候眼眶又忍不住红了,只觉得有些想笑,当真如同林慧所说,自己嫁了人反倒成了小孩子,动不动就喜欢掉眼泪,“我也是这般想的,母亲从来没有离开过我,方才走的时候压根不敢看我,她素来将我看成了眼珠子似的……”
她恨不得将母亲带了一起去宁国公府。
陆靖然腾出一只手来摸摸她的头,“放心,以后我会时常陪你去看岳母的。”
如今已经是春日了,纵然是这个时候外头已经黑透了,可还是传来黄鹂鸟提交的声音来。
陆靖然只觉得心情很好。
好像自从娶了林姝之后,他就没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马车里有片刻的宁静。
下一刻,林姝眨了眨眼睛,“今儿两位伯父有没有考你的学问?我听说大姐夫陪着大姐姐回门的时候,二伯父问的大姐夫什么都答不上来,脸都红了……方才我陪着母亲她们去芳华园的时候还在担心了,你打小从武,可偏偏大伯父、二伯父他们对此一窍不通,若论起文章来,只怕你又答不上来……”
“谁说我答不上来了?”陆靖然睁开眼睛,不悦地看了她一眼,好像自己被谁瞧不起都行,就是她不能瞧不起自己,“今日大伯父考了我《春秋》,我小时候可是跟着学堂里的先生都学过了,再者说,你以为这行军打仗就那么简单的?多读些书总是没错的!”
林姝忍不住瞥了他一眼,总觉得他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在,只怕他也晓得这是大伯父怕他难堪,专门选了些稍简单的内容考他的。
转而林姝又说起别的话来了。
陆靖然却是忍不住在心里长吁了口气……这信中侯府里头的长辈一个个学问怎么那么深,看样子以后自己得多读些书了。
因为早在老宁国公在世的时候,他便已经决定开始从武,每天跟着老宁国公学习兵法、布阵,要跟着白先生习武、练骑射、连剑术……有的时候一天恨不得只能囫囵睡两个时辰,哪里有功夫去看这些书?
天色黑了,这路上的行人也就更少了,没多久,两人便回到了宁国公府。
陆靖然扶着林姝下了马车,马车夫、在门口当值的全都看傻了眼,等着他们两人进了大门之后,这才相互交换了个眼神。
大爷待大太太这样好?
大太太生的这般好看?不是说大太太名声极差,旁人都不敢娶吗……
没过多久,宁国公夫人小章氏也得了他们俩儿已经回府的消息了,如今她正靠在美人榻上任由着两个小丫鬟给自己捶腿,旁边光是候着的丫鬟都是十多个,期间还有丫鬟进来添茶水,不管是走路还是添茶水,那都是半点声响都没有。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大家做派!
可小章氏的心情却并不好,这安神茶都已经喝了两蛊了,心里头还是乱糟糟的!
任妈妈在一旁杵着,也许久没有说话。
等着第三蛊安神茶送来的时候,小章氏瞪了那小丫鬟一眼,那小丫鬟举着茶蛊却是战战兢兢跪了下来,“夫人恕罪,夫人恕罪!”
嘴里喊着求饶的话,可她心里却不知道自个儿到底是哪儿错了。
任妈妈冲着她摆摆手,她慌忙就下去了,连带着这屋子里伺候的人也都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任妈妈这才道:“夫人可是又又疼了?要不要奴婢差人去宫里头请个太医来瞧瞧?”
“都是老毛病了,有什么可瞧的?”小章氏只觉得心里憋了口闷气,气的她脑袋都疼起来了,“这太医来了一趟又一趟,每次开的都是差不多的方子,治标不治本的,吃的我心里烦!”
任妈妈只含笑道:“夫人烦心什么了?国公爷身边连个姨娘通房都没有,世子爷又聪明懂事,章阁老如今在朝中颇为风光,就连皇后娘娘前几日还压了俪贵妃娘娘一头……这京中上下谁提起您来不觉得羡慕?若您说自个儿心烦,可叫外头的那些人怎么活?”
她是小章氏乳娘的女儿,比小章氏大上几岁,从小和小章氏情分不一般,如今这些话也就她敢说了。
平日里小章氏听到这话心情会好多了,可如今却是皱眉道:“你说我还能烦什么?”
一想到陆靖然,她这头只觉得更疼了。
任妈妈亲自上前给她揉起太阳穴来了,“不过是个庶出的,哪里只得您烦心?叫奴婢说,您啊就是平日里想的太多了些,这京城中哪家哪户里头没个庶出子,又有哪家主母像您这般大费周章的?”
“更何况他们两个,一个纨绔子,一个名声差,也算是天生一对了……您管他们做什么?”
小章氏叹了口气,“你当我想理会这些破事儿?可陆靖然一日不死,我心里头就一日不得安生……原本以为依照着陆靖然那性子,定然是不喜欢林氏的,可谁曾想过两人好的像是一个人似的!”
“不说别的,原来什么时候陆靖然会回来榕园用晚饭?莫说是用晚饭,十天半个月不回来那都是常有的事儿,可如今了?恨不得天还没黑就已经回来了。”
在陆靖然成亲之前她都已经想好了的,陆靖然定会与林姝不和,到时候她趁着这个机会拉拢林姝,哄骗林姝去要了陆靖然的性命……这样,就算是老祖宗要查,怎么也查不到她头上来。
可如今,她这一步棋好像是走错了。
任妈妈只劝道:“榕园那位是个什么性子,您还不晓得?哪里是个姑娘就能困住他的?只怕是他也是看在老祖宗的面子上,这才成亲几日就夜不归宿,老祖宗那边就是头一个不答应了……放心,等着过几日,保准他又和原来一个样儿!”
小章氏摇摇头,“不,不是这么回事儿,那日林氏奉茶的时候我可是瞧的清清楚楚,陆靖然落在她脸上那眼神……绝非才见过一两次,定然是之前就已经相熟了。”
当初陆靖然因为从长泽郡主手上救了林姝,老祖宗还苛责于他,直说他简直是不要命了。
当时陆靖然直说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当初是自己做错了,前几年她曾说过要在榕园里放几个身段模样不错的丫鬟,说的是去伺候陆靖然,可说白了就是那通房丫鬟。
那个时时候老祖宗却是怎么都不答应,直说宁国公府中素来没有这样的规矩!
可如今越想她越觉得后悔,是不是陆靖然初尝到女人的滋味,这才事事顺着林姝……不,也不对,陆靖然在外头多风流,怎么可能第一次与女子通房?更何况,陆靖然也不像是那种会向别人低头的人。
她觉得头越来越头疼。
任妈妈又差了小丫鬟奉了一盏安神茶来,“您啊就别想了,如今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还不如早些歇息,之前老祖宗免了大太太的请安,难不成到了明儿大太太还不来给您请安?这大太太年纪小,经不得事儿,到时候您拿出嫡母的气势来哄骗几句,只怕就能打听不小有用的消息来……”
“也只能这样了。”小章氏无奈点了点头。
等到了第二日他去荣寿堂给老祖宗请安,见到林姝的时候,眼神自然是落在了林姝身上,却见着林姝是不卑不亢坐在了老祖宗身边。
林姝一瞧见她缓缓站起身来冲着她请安,她微微颔首,便算是答应了。
若换成了寻常人家新进门的庶出媳妇,只怕一瞧见她这个脸色,早就吓坏了,可林姝像是没瞧见似的,又坐了下来陪着老祖宗说话,“……昨儿回门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就是大爷晚上酒喝杂了,坐在马车上的时候就说头疼,不过好在回去了之后,珍珠吩咐小厨房煮了解酒药过来,大爷喝下去之后便歇着了,果然今早上起来便是什么事儿都都没了。”
老祖宗眉里眼里都是笑容,更是忍不住道:“他啊素来就不晓得心疼自个儿的身子,好在如今娶了媳妇,你啊平日里就多管着他一些,若是他不听你的,你只管来告诉我,自然是有祖母来给你做主!”
珍珠早已经将这几日榕园里头发生的事情告诉她了,顿时她看林姝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林姝只抿唇直笑,像是一朵将开欲开的牡丹花似的。
老祖宗见了更喜欢了,到时候这两人生的孩子一定十分好看,“你莫要看如今靖然像是老实了些,小时候不知道有多顽皮了,摸到他祖父书房里头去,将先皇御赐的澄心纸用来画画,他祖父将那些澄心纸珍藏了许久,平日里压根就舍不得拿出来用,等着他祖父回来一瞧,见着上头画的都是王八,有的纸上头纸画了两笔就丢出去了,连一张纸都没有留下。”
“当时他祖父气的站都站不稳了,只说要拿了马鞭去抽他,当时他还扬着头说这是要给他祖父的寿礼,祝他祖父和王八一样万寿无疆,当时他祖父手里头捏着的马鞭也不知道是丢出去,还是落下去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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