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润县,监牢。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腐烂的臭味,粗木栅栏的牢房内,众人神情麻木。
两个女牢头站在一旁磕着瓜子闲聊,忽然外间有人唤道:“传苏家庄苏芷汐上堂!”
女牢头闻言收了瓜子,来到苏芷汐的牢房门前,打开牢房,给她套上了木枷锁。
其中一个女牢头看着低声她道:“县令提审,你实话实说就行,就算定罪也就关个一年半载,有张婶在,不会让你在这儿吃了亏。”
苏芷汐朝她笑了笑:“谢谢张婶。”
张婶嗯了一声,领着她朝外走去。
007在脑中兴奋的尖叫:【嗷嗷嗷~终于要见到男主了!待会儿你一定要摆一个又娇又媚的姿势,让男主对你一见钟情!拿下他!上了他!生个娃!帮助男主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
苏芷汐没理它。
就她这几天没洗过的头,一身的囚服,还有老远就能闻到的臭味,男主要是能对她一见钟情,那他口味还真的挺重。
张婶将她交给了衙役,由衙役领着她上了堂。
堂上已经跪着一高一矮两个男子,其中一个脑袋上还绑着粗布,瞧见苏芷汐上堂,两人看了她一眼,又连忙收回了目光,生怕旁人瞧出他们的心虚来。
苏芷汐心头冷哼了一声,他们当然要心虚,原主父亲买了牛,他们想要将牛据为己有,便说着银子从他们那儿借的,推搡中原主父亲倒地死了。
原主见他们杀了她爹,还要抢走牛犊,直接拿起石头朝其中一人脑袋拍了下去。
两人见出了人命,怕承担责任,干脆反咬一口,说要她父亲本身有疾是自己死的,而他们要告她伤人,还要她父债子偿。
对这种人,原主那一板砖,真的是拍轻了!
从这两人身上移开目光,苏芷汐抬眸朝堂上去,掠过中年的县太爷,看了那个样貌清隽俊俏的人一眼,她收回目光跪了下去。
007又嗷嗷叫了起来:【怎么样,男主是不是很帅,这波你不吃亏的!】
苏芷汐被它吵的有点烦,回话道:【你安静点,亏不亏那是以后的事情,眼下先赢了这场官司要紧。】
“威武!”
啪!
惊堂木一拍,县太爷声音从上方传来:“堂下苏氏,苏家村村民苏二、苏三,状告你与你爹借钱不还,并告蓄意伤人,你可认罪?”
这罪,苏芷汐自然不会认。
她抬头看向县令:“民女不认。”
苏二苏三一听,顿时就急了,苏二从身上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怎么不认?我这里有你爹亲自画押的借据,我还有人证!”
县太爷一听,当即命人将证据递上来。
借据由衙役递到了县太爷的手上,他看了一眼,便递给了身旁的男子,也就是007整天嗷嗷叫的男主陆域。
陆域看了借据一眼,转而朝堂下看去,与苏芷汐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他本以为会看见一双彷徨无措,亦或是害怕委屈的眼睛,却没想到,却只看到了镇定和几分欣赏。
陆域不由皱了皱眉,爹死了,自己现在成了监下囚,她居然还有心情欣赏他这副皮相。
他收回目光,对县太爷低语道:“这借据上只有指印,一时无法辨认,传证人。”
县太爷一拍惊堂木:“传证人!”
一个精瘦矮小的老头很快就被带了上来,叩首道:“草民苏玉林叩见县太爷!”
县令嗯了一声,冷声道:“苏二苏三说你能够证明,这借据是死者苏玉行从他们那儿借来的?”
苏玉林连忙道:“回县太爷的话,草民乃是苏玉行的大哥,那天他去借银子,是草民陪同着去的,也是草民亲眼看着他立的字据。”
苏芷汐闻言看了这个所谓的大伯一眼,只觉得人无耻起来真的可以没下限。
原主爹,哦不,现在是她爹了。
字据确实是她爹写的,但画押的人借钱的人,是她这位好大伯。
如今她爹一死,他这位大伯就忙不迭的将债甩出去,帮着杀害弟弟的凶手去污蔑他的侄女。
真真是好的很!
县太爷觉得这事儿很明了了,当即道:“人证物证皆在,死者苏玉行借银买牛,苏二苏三前去讨银,没有银子便要拿牛抵债,争执中苏玉行突发疾病而亡,而堂下苏氏激愤伤了苏三,看在未出人命又是情急之下,本官从轻处罚。”
“罚你关押一月,一年之内还清所欠银两。”县令惊堂木一拍:“退堂!”
说完这话,县令起身便要离开。
苏芷汐人都有点懵,这县令断案草率的程度,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事关人命,就这么结束了?
她下意识朝陆域看去,却见他也正在看着她。
一双凤眸,眸色平淡,显然早已习惯。
绝不能任由这屎盆子扣在头上,更不能任凭这几个人颠倒黑白!
苏芷汐当即出声道:“县太爷请留步!苏二苏三的指控纯属污蔑,苏玉林更是当堂做伪证,欺骗县太爷!润县百姓人人皆知,县太爷英明神武断案如神,岂能平白受了这些小人诓骗?!”
苏玉林和苏二、苏三顿时急了,齐齐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血口喷人!胡说八道!”
县令闻言回眸,看了看苏芷汐一眼,皱眉道:“你这般说,可有证据?”
“有!民女父亲的尸身,便是最好的证据!”
苏芷汐戴着木枷锁,缓缓叩下,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民女要求开棺验纹,以证明字据非我父亲所立,民女还要劳请仵作验尸,以证明我父亲并非突发恶疾,而是死于非命!”
这话一出,大堂之上众人皆是一愣。
苏玉林第一个反应过来,指着她的鼻子痛骂道:“你这个不孝女!居然要伤你爹的遗体!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大伯是在怕什么?怕开棺验纹之后,咱们英明神武的县太爷知晓,那借据其实是大伯你画的押?”
苏芷汐冷笑一声:“其实仅仅要证明这点根本无需开棺,只需验一验大伯你的纹便可。”
“你……血口喷人!”
苏玉林指着苏芷汐的手都抖了:“那字据分明就是你爹亲笔,你……”
苏芷汐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苏家庄识字的人不多,我爹考过童生,村里许多字据皆是我爹亲笔,这点县太爷随意寻个人一问便知!
你不敢验,是因为心里有鬼,为了推掉债务,你不惜污蔑自己的弟弟,甚至还敢当堂做假证欺骗县太爷!你把县太爷当成傻子糊弄不成?!”
县令听得这话,顿时皱了眉,看着苏玉林冷声道:“若当真如你所说,是你弟弟画的押,你怕什么?来人,请仵作来验纹!”
听得这话,苏玉林扑通一声瘫坐在地。
一旁苏二苏三的支撑不住,吓的跌坐在了地上。
苏芷汐长长松了口气,只要仵作前来验纹之后便能真相大白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未曾开口的陆域却忽然出声道:“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