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呈明怎么也没想到,刚离开他的视线,罗茜转手就把消息卖给了云白夜。
她甚至有心情跟云白夜卖关子。
“署长,有人想搞垮你,猜猜这次是谁?”
为了防止暴露,她特地用了通讯终端。
可另一头,云白夜的语气听起来却透着犹豫。
“罗茜,有话不妨直说。”
切,真没幽默感。罗茜一撇嘴,无奈地说:“好吧,极乐组的小方总想要拉拢我来对付你。”
短暂的安静之后,云白夜长出一口气。
“他给你开了什么条件?”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
“把我从极乐组的黑名单上划掉,还会资助我参加比赛,”罗茜这时已溜回自己的房间,避开伤口躺在床垫上,“老实说,我有点心动。”
“所以,你想用这个消息从我这里换到点好处?”
罗茜爽快地承认了。
“算是,”她慢慢地脱下沾着血的外套,又撕开伤口附近的裤管,“要看你觉得自己的名声值多少钱。”
“你只要钱?”云白夜听起来有些诧异。
“钱是最基本的,如果您能给我行点其他的方便自然更好……嘶!”
罗茜下意识地耸耸肩,不想牵动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
“又受伤了?”
“能博取到方呈明的信任,总得付出点代价,富贵险中求嘛。”罗茜说得很轻松。
又是一阵沉默。
罗茜并不在意。
可以想象,温室里长大的云白夜,抱着打拼出一番事业的念头,屈尊降贵来到下城,结果发现自己根本没机会施展拳脚,还处处受制于人,憋屈是必然的。
而且以他的谨慎,此刻一定是在权衡罗茜到底说了多少真话。
不出所料,试探很快来了。
“你怎么会遇到方呈明?”他出其不意地问道。
罗茜想了想,从在饭馆中偶遇暗夜会的人开始,一直说到自己如何逃到方呈明的飞行器上。
只不过,她有意隐瞒了陈逐月的存在,尽管这使得方呈明搭救她的情节显得有些牵强。
罗茜本能地认定陈逐月是个好老师,所以不想把她牵扯进不必要的麻烦中。
好在整件事听起来也很合理,云白夜还特地点出,也许罗茜被逼至绝境,就是方呈明所设圈套中的一环。
“极乐组和暗夜会在治安署都有眼线,可能从你呼叫求助中心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他说得郑重,“罗茜,我还是认为你应该接受证人保护,不然这种意外随时可能再次发生。”
“那么如果我表面接受方呈明的计划,实际上干我自己的事呢?”罗茜反问道。
然而云白夜并不赞同她的想法。
“这太冒险了,”他急切地反驳,“方呈明是个野心家,他图谋的可不只是搞垮我,而是铲除所有异己,直至掌握整个下城!
“罗茜,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公民,没有权势,没有背景,一旦方呈明发现你在戏弄他,想过后果是怎样吗?”
“那么你呢?”罗茜平静地问道,“你来到极夜城,就是为了放任他做大吗?”
云白夜毫无回避的余地。
“当然不是,”他像是叹了口气,“可即便是我……”
“我知道,就连你也暂时不能正面和他对抗。但我觉得,既然你和极乐组的矛盾将来必定会爆发,不如趁早做打算。
“署长,至少这次是一个尝试的机会,”罗茜镇定地说,“表面上,我会如他期待的那样,尽量接近你,制造和你关系不断加深的假象,麻痹方呈明;而你就可以趁他放松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云白夜沉吟着,很久没有说话。
话说到这份上,罗茜算是对云白夜亮出所有的底牌,不过她并不在意。
就算云白夜拒绝,她也可以继续同方呈明虚与委蛇,直到自己有办法完全摆脱他的控制。
况且,以云白夜的心性和志向,她笃定这人一定会接受自己的建议。
有时候,总是能提前猜到结局,也很无趣。
毫无意外,云白夜松口了。
“我得考虑一下。”
“可以,不过最好不要太久。方呈明以为他给我做的心理暗示很成功,我想尽量让他保持这种错觉。”
这下云白夜真的犹豫了。
“罗茜,我记得自己说过,我们应该保持距离。所以我们的关系进展……只能在有限的范围。”
罗茜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他在担心什么,差点笑得在床垫上打滚。
“想什么呢?”她忍不住挤兑道,“我又不是真想和你谈恋爱,但总得装点样子糊弄方呈明。暗送秋波,欲拒还迎,眉目传情,爱而不得,署长,这么多剧本,选一个呗?”
云白夜被她逗乐,也松了口气。
“方呈明这人心思很深,做得太明显反而容易引起他的怀疑。而且既然他说会给你创造机会,那么我们不如将计就计,适当增加一下接触就好。”
“行,做到什么程度你来把握。要我给你写情书吗?”罗茜.大.大咧咧地问道。
云白夜轻笑出声,也和她开起玩笑:“随便你,不过记住,别入戏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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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当格斗社的同学看见罗茜出现在训练馆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她的肩上和腿上都缠着厚厚的绷带,一看就是身负重伤的样子。
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忘训练,不愧是本届格斗社成员中的佼佼者啊。
再想到她会受伤,大概又是因为昨晚替大家出头、招致曲兴义那帮人的报复,几个同学又是愧疚,又是气愤,连训练也不管了,找到罗茜,就要陪她去找曲兴义讨要说法。
可罗茜十动然拒。
“同学们,好意心领了,但是麻烦大家想想,咱几个人现在是什么战斗力?”
方才还义愤填膺的同学,顿时偃旗息鼓。
也是,眼下格斗社最强的就是罗茜,学徒资格认证还没捂热乎。剩下的人就更不用提了。
再想想曲兴义,就算是名仕守门员,吊打他们也是绰绰有余。
还替罗茜打抱不平?别让人一锅端了才好。
眼见平息了一场纷争,罗茜还没来得及喘气,就发现不对。
已经是早上十点,傅勇嘉怎么还没来?
其他同学也一问三不知,只有金运彪依稀记得,说傅勇嘉昨天不对劲,怼人的力度都温柔许多,以他的观察,八成是酒瘾犯了。
众人皆知傅勇嘉是个老酒鬼,不然也不会被校长叶凌舟那么轻易地诓来当老师。
唯独罗茜心中隐约有不祥的预感。
而这种未卜先知的能力,有个让人避之不及的别称——乌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