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倒计时结束的铃声与裁判的判决几乎同时响起。
曲兴义捂着脖子,痛苦地跪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
假如铃声再晚一秒,或者裁判稍微犹豫片刻,他或许真的要丧命于罗茜手下。
真可怕。他心有余悸,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挣扎着爬起来。
观众的呼喊声从四面八方涌入他的耳朵。真吵,像是接连不断的重锤,撞得他的脑子不住嗡嗡作响。
他们在叫什么?无非是嘲笑他的失败,为罗茜的胜利叫好。
一个不知好歹的野丫头,她凭什么?
以为他败了?不,还没有,他还有赌上身为格斗者尊严的一招——
“我……我检举!”曲兴义拼尽全力攀上裁判的胳膊,矛头直指罗茜,“她胜之不武,用了不正当的手段!”
他的举动被现场摄影机捕捉,随着网络瞬间传遍整个极夜城!
现场忽然安静片刻,接着响起一阵疑惑的议论声。
本来就对罗茜获胜的结果心存不满的观众,就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开始义愤填膺地指责罗茜,声援曲兴义!
“我就说她一定有问题!”
“首秀就能打赢改造人,太假了,极乐城几时出过这么猛的选手?”
“嘘,小声点,没听说吗?她可是上城养的一条狗,专门用来打下城人的脸。没听说吗?为了笼络她,云家连第一顺位继承人都卖了,啧,好手段。”
……
各种不怀好意的揣测和无端的指责,交织成一张心网,不断传入罗茜耳中。
明明是靠实力堂堂正正赢了比赛,却因为曲兴义一句毫无来由的指控,反倒变成胜之不武。
罗茜仍然笑着,表现出胜利者应有的样子,不断朝四周的观众挥手致意,哪怕回应她的是此起彼伏的嘘声。
想起自己曾经立下的誓言,要带着极夜城走出陷落的困境,她只觉得可笑。
就连生长于这片土地的人都愚昧至此,这座城市,真的还有被拯救的希望吗?
算了,她意兴阑珊地垂下手,轻笑着摇摇头。
但是没有做过的事,她绝对不会承认!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既然他想玩阴的,罗茜自然乐意奉陪。
她一定会让曲兴义后悔!
顶着裁判的警告和全场愈发响亮的咒骂声,她走到曲兴义面前。
“你好像对我相当不满。”她强行握住对方的手,将无名指紧紧贴在他的脉搏上。
这是感受到对方体内电波频率最有效、也是最隐蔽的方式。
曲兴义明显害怕了。他领教过罗茜的手段,自然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好容易才摆脱被她压制的阴影,他不想再一次陷入泥潭!
可是没有用。
技不如人,不代表他是懦夫。身为一个格斗者,他可以输掉比赛,但不能没有风度和礼仪,何况他一心要占领道德高地,怎么能逃避现实!
然而他的顽抗,甚至没能持续.一秒。
刚触到罗茜的手,他就心知不好。
无形之中,似乎有一只手紧紧按着他,逼迫他低头。
曲兴义只能用尽全部精力去对抗这股压力,根本无暇反驳罗茜的责问。
“人总该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你指责我使用不正当手段,那么证据在哪?”
似是无意,她环顾场馆。
目光过处,方才还言之凿凿她赢得有猫腻的人,慌忙低下头,哪敢直面她?
曲兴义恨得牙痒痒,心中暗骂观众不争气。
要什么证据?大家的骂声代表着民心所向,就是最好的证据。
可是他张不开嘴辩解。
一点刻意被他压下去的惶恐,逐渐在心头蔓延。
能够在比赛开始前获得前所未有的支持率,他真的问心无愧吗?
重压之下,他好不容易重新构筑的心理防线眼看着就要失守。
而罗茜,不介意完成这一次致命的打击。
“你回答不了,是因为没有证据,还是知道自己手头那些所谓的料,根本站不住脚,嗯?”
说着,她不由分说拉着曲兴义走到摄像机前。
“来,站在这,告诉大家,”她的声音冰冷得毫不容情,“以你的职业生涯起誓,你指证我使用不当手段赢得比赛,并且对你所说的每一个字负责,否则将自愿退出困兽之战。你敢吗?”
曲兴义开始不自觉地发抖,冷汗甚至浸湿了薄薄的衣物。
他不是没有想过事情将走到这一步,也早就努力说服自己,错全在罗茜,与他无关。
可此时,面对着数万名鸦雀无声的观众,他却惊恐地发现,几次开口,他却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他只是想搞垮罗茜、为自己扳回一城,为什么要付出职业生涯这么大的代价?
“不敢吗?”罗茜轻笑着,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那么换我来吧。”
她抬起头,凝视着摄像机,缓缓抬手贴在胸口,目光坚定而无畏。
“我以我的职业生涯、我全身因为训练而负的伤、我的信仰与热爱起誓,我所做的一切,俯仰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天上的亲人,无愧于我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高尚是高尚者前行路上的灯塔,而卑劣……”
她转过头,定定看着已然仓惶到狼狈的曲兴义,冷笑着说:“是卑劣者的墓志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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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大妹子,我得承认,你最后那句话太特么帅了,”雷文烈颠颠儿地跟在罗茜身旁,赞不绝口,“不是我吹,这话拿来当赛报新闻的副标题,嚯,绝对拉风到姥姥家!”
而在最后关头一举扭转舆论,重新为自己赢回掌声和尊敬的罗茜,此时倒格外平静。
直到此时,她才终于体会到为什么原主如此钟爱格斗。
只有在八角笼里,她才能牢牢掌握自己的命运。
无关外界的舆论风评,无关世人的冷眼和嘲笑。
就在一行人即将离开场馆时,却被工作人员匆匆挽留,告诉他们稍微收拾一下,准备参加其后的新闻发布会,回答记者的提问。
听起来没问题,可雷文烈却觉察出不对,连忙追上去问道:“名仕级别的晋级赛几时也能安排采访了?这不是宗师才有的待遇吗?”
工作人员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土鳖:“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要不是上头专门点名必须采访罗茜,谁理你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