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镭嘉实业草拟的合同看了一遍又一遍，叶凌舟的老脸笑得快开花了。
“每年接纳一百二十个毕业生，非意外不得强行辞退……哈哈哈，老校长都没做成的事，老夫做到了！”
他乐不可支，看罗茜的眼神欣赏到近乎肉麻，弄得她当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中尖叫：你不要过来啊！
“校长，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生怕他大喜过望，又搞出什么惊人之举，罗茜赶忙给他降温，“至于接下来怎么和他们法务扯皮，就算我想帮也帮不了。”
“诶，不要这么谦虚，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最大的惊喜了，”叶凌舟乐呵呵地猛拍罗茜的肩膀，“不但帮你那帮苦命的师兄师姐们找好出路，自己还能拿到代言费，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啊，罗茜。”
罗茜假笑着推开他的手：“校长，既然你觉得我做得不错，能不能帮我个忙？”
“说，要钱，还是要人？”叶凌舟慷慨应下。
“我想找个靠谱的律师，帮我打场官司，”罗茜的脸上霎时间笑意全无，“曲兴义屡次公开污蔑我的父亲，我要让他付出代价。校长，你那有合适的人选吗？”
叶凌舟顿时笑不出来了。
于情于理，这事他理应出力。可他比罗茜更清楚，打这种官司，吃力不讨好，一来法院未必会受理，二来就算受理，从初审到终审，少说要一年。
投鼠忌器，曲兴义烂人一个，肯定不在乎跟罗茜耗。
问题是罗茜耗不起。
“罗茜，不是我要帮曲兴义说话，可是你想，为了这么个人，耗费大把的时间和精力，更别提还要花钱。这么做，值得吗？”他小心翼翼地劝道。
罗茜的眼神立刻犀利起来：“您的意思是，我父亲和母亲不能反驳，所以就该白受这样的委屈？”
“话不是这么说的……”
“可事情就是这样的！”罗茜沉下脸，严肃地说，“因为曲兴义是垃圾，所以我就不必跟他计较，凭什么？凭我道德高尚，凭我哪怕完成这事都没什么价值？
“真好笑，这事是能用价值衡量的？校长，我就问你一句话，是不是想当好人，就该被人拿枪指着？”
叶凌舟一时无言以对，沉默良久，才苦笑着说：“你看你这孩子，怎么总是把事情想得这么糟糕？什么叫好人被人拿枪指着……”
“那不然呢？非得等他们把我父亲挖坟鞭尸，挫骨扬灰，我才能哭着鼻子告诉别人事情不是这样的？”罗茜冷笑，“校长，我脾气不好，比赛那天没撕烂曲兴义的嘴，已经仁至义尽！”
见她越说越激动，大有一言不合就立刻去找曲兴义讨回公道的架势，叶凌舟赶忙安抚她：“你先别急，这事急不来。既然你打定主意要跟曲兴义斗到底……”
“不是我要跟他斗，是他不想当人，好啊，我成全他，我给他机会忏悔！让他去跟法官说，去监狱里跟他的狱友说，我懒得跟他废话！”罗茜一锤定音。
见她心意已决，叶凌舟想了想，当即痛快地拍板。
“那就照你说的办！”他一拍桌子，突然生出豪情来，“特娘的，别说是你，老子早就想出这口气了！罗毅仁可是老子的得意门生，行得正，坐得直，哪能让曲兴义这种人渣糟践他的名声！”
罗茜听得一愣，下意识地问道：“我爸真这么好？”
叶凌舟正骂得兴起，突然住口，半晌才惋惜地笑起来。
“何止是好？当年他还在蛮锤学院的时候，极夜城有句玩笑话：不知道校长是谁还情有可原，但要是没听说过罗毅仁的名号，那八成是从土里刚刨出来的。
“他可不只是在极夜城出名，上城的人都知道有这么号人物的存在。要不然你的母亲也不会喜欢上他，更不会有你了……”
说到这，他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不知不觉涌出几星泪花。
他何尝不怀念过去，怀念那个风起云涌、英雄辈出的年代？
那曾经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是智慧之春，也是愚昧之冬。
他在希望中目送那些满腔热血的年轻人们奔向远方，又在绝望与悲苦中掩埋他们冰冷的身躯。
如果不是遭遇这场剧变，他又怎么会变得如此委曲求全，苟且偷生？
如今，他以为早已冷却的热血，却重新在胸膛中燃烧起来！
上城那帮吸血鬼，以为消灭他们的躯体，就能熄灭他们追求光明的意志吗？
绝不。
“罗茜，我有一个计划，还在设想中，不过想听听你的意见。”
看着叶凌舟微微泛红的脸，罗茜有些诧异。
他似乎也有些不自在，想了很久，才郑重地开口：“如果可以，我想跟镭嘉实业达成更深度的合作。
“不光是解决就业，我还想挑选一批学生，名义上是他们产品的检验员，实际上则借由这层掩护，把学生们武装起来。”
他一字一顿，说得格外清晰而坚定。
罗茜心头仿佛掀起万丈波澜！
上回还说她想法太超前，他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稍微平复情绪，罗茜冷静地问道：“我的理解，这样学院就有可用之人，一旦出现流血事件，也能最大程度地保护学校和他们自己。”
她甚至不敢讲得过于直白，唯恐隔墙有耳，泄露消息，连累叶凌舟。
没想到叶凌舟爽快地承认了：“不用说得这么委婉，我就是想成立学院的私人武装。”
罗茜不自觉地倒吸凉气。
倒不是吃惊，而是她敏锐地意识到，极夜城的状况相当糟糕，逼得叶凌舟这么圆滑的人，都开始筹划组建学生部队。
风险大得几乎超过罗茜的想象。
一来，极夜城现行的治安条例明确规定，禁养私兵；二来，叶凌舟要靠什么渠道来筹集军备物资。
听完她的疑问，叶凌舟胸有成竹地一笑。
“你的第一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他自信地反手敲敲桌子，“和镭嘉实业的合作，就是最好的掩护，我们收集的不是军用装备，而是实验器材。
“至于第二点，不用担心。极夜城的私人武装还少吗？想想极乐组和暗夜会是靠什么才能横行无忌的。”
“可蛮锤学院不能步他们的后尘。”罗茜谨慎地提醒他。
“不能，也不会，”叶凌舟说得掷地有声，“我们蛮锤学院多的是莽夫，但没有土匪、强盗，更没有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