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舟同罗茜握手的时候，她的禁制手环短暂地闪烁了一下。
大概是云白夜在监视她的行动。看出叶凌舟目光闪烁，罗茜马上抽回手。
“我该回去了，”她下意识地拉起袖口，将手腕挡得严严实实，“您交待的事，我会全力以赴。也祝您能取得一个好结果。”
“之前就一直想问你，”叶凌舟眯起的眼中闪过一丝警觉，“在听证会上，你的状况不太对劲，但是云白夜好像在手环上操作了一下，你就恢复了。所以，这到底是什么？”
“暂时不能说得太详细，只能告诉你，云白夜同意开听证会的前提是我必须接受治安署的监视，但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您的事，请您谅解。”
罗茜并不想暴露自己懂得读心术的秘密，因为在手环的限制下，她根本无法自证。
再者，以叶凌舟的阅历，一定能够猜到云白夜早就知晓她身怀异能。那么为什么，告诉了一个站在对立面的人，却对同一阵营的战友有所隐瞒，这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她最不想看见，在谈判开始之前，她所在的阵营内部就开始自相残杀。那势必让她、还有叶凌舟等等许多人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况且，她跟叶凌舟一起合作了这么久，总该有点对彼此的信任才对。他们都可以保留秘密，因为他们不会背叛同伴。
看上去叶凌舟接受了她的说法，只是执意要求送她一段路。
罗茜猜测他大概有话对自己说，便没有拒绝。
和她的猜想不同，叶凌舟并没有告诉她，和谈的事推进到了哪一步，而是沉默了很久。直到罗茜忍不住问他是不是有话想和自己说，他沉思片刻，才慢慢地问道：“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没想明白，云白夜为什么要监视你？”
“不知道，”罗茜老老实实地摇头，“可能是孟红玉的死让他觉察到我在做什么，所以他想从我身上弄到证据。”
“据我所知，你和孟红玉的关系并不算好，那你为什么要让她出面做演讲？”
这个问题尖锐得很是超过罗茜的预料，并且她从叶凌舟的话语中嗅到一丝反常。
一丝饱含怀疑的反常。
“我不需要喜欢她，只需要知道她能帮我达到目的就够了，”罗茜沉着地回答，“当时我得到的消息是距离和谈结果公布只剩3个小时，根本没时间准备，只能抓到谁用谁。”
“你从哪得到的消息？”
“庞立威，治安署的二级督察……”
“云白夜，庞立威……”叶凌舟沉吟着，停下脚步，定定地注视着罗茜，“你和治安署的关系似乎非同一般。”
他几乎表明自己就是在怀疑罗茜。
但罗茜没法解释。
她判断庞立威此人可以拉拢，是因为她看见了他的记忆，知道他目前还踩在一条灰色的边缘线上，摇摆不定。
可这个理由显然无法说服叶凌舟。
“校长，信任很难建立，但一旦被破坏，就很难复原，”她冷静地说着，毫不畏惧地迎上叶凌舟的目光，“我暂时不能告诉你原因，只能说，我问心无愧。”
“真的吗？”
“如果您认定我怀有贰心，那么现在大可以让我停手，什么都不做。反正我要做的只是锦上添花，对结局没有很大影响。”
叶凌舟没有回答，而是抬起头看着铅云密布的天空，目光仿佛穿透了数十年的阻隔，一直达到记忆中某个惨烈的夜晚。
“罗茜，我和乔东莱相比，你觉得谁更适合作为和谈的代表？”
这个问题让罗茜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在她看来，两个人只是代表了极夜城在不同形势下的不同主张。乔东莱更温和，而叶凌舟在历经沉浮之后，决定采取更激烈的手段。
谈不上谁好谁坏，只是时代的抉择。
“没有比较的意义，”她摊开手，姿态相当坦诚，“一是老乔还在昏迷，二是在我看来，没有人比您更懂极夜城民众的主张。”
“是吗，民众的主张……”
叶凌舟重复着，这才露出一丝笑意。
他这才打消疑虑，轻轻拍了拍罗茜的胳膊：“难得你年纪轻轻，就能有这么大的想法。找个时间，我跟你好好聊聊你父亲的事……”
罗茜一愣，连忙追问道：“能不能现在就说？”
毕竟这话怎么听都像是立flag，她非常担心从今往后就再没有见到叶凌舟的机会。
然而，叶凌舟正要开口，罗茜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脑中变成一片空白。
不仅没有一个念头，她甚至听不懂叶凌舟在说什么！
就连街边商店的招牌，此时在她脑中也变成凌乱而毫无意义的字符！
正在这时，一道探照灯的光落在她和叶凌舟头顶。
罗茜痴痴地抬起头，看见十数个全副武装的治安员有如神兵天降，从飞行器上放下的绳索飞速下降，将她和叶凌舟包围在其中。
被枪口指着的罗茜，条件反射地举起手，刚要蹲下，就被人强行拉着站起来。
云白夜看着罗茜，神情复杂。
“总署长深夜前来，不会只是为了给我这个糟老头子演一出感情戏吧？”叶凌舟语带讽刺地问道，目光有意无意地在他和罗茜之间打了个转。
云白夜的目光停留在罗茜腕间高频闪烁的手环上。这一次，他却没有给罗茜解开禁制。
“治安署执行公务，还轮不到一个学院的校长来执教。”
说罢，他押着罗茜往降落在一旁的飞行器走去。
不想叶凌舟却拦在他面前。
在灯光的映照下，老校长的脸阴晴不定。
“你要带她走，总得有个理由。她的监护人在昏迷，我有权替她做主。”
说着，他就要从云白夜手中抢人。
没想到云白夜抓得很紧，叶凌舟不但没能得手，反而看见罗茜因为吃痛倒吸一口冷气。
即便如此，她仍然一言不发，失焦的双目也游移不定。
叶凌舟的心一沉，厉声喝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不如你先告诉我，刚才她独自一人去学校，你们在谈什么？”云白夜冷冷地反问道。
“这是个人自由和隐私，还轮不到治安署来管。”叶凌舟寸步不让。
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回答，云白夜淡淡地笑着，接着一把将罗茜推进飞行器里。
“你口口声声说她是你的学生，可是内心深处真把她当成学生吗？为了你，还有你的学院，她连命都快搭进去了，可你呢？除了一直利用她，你又做了什么？”
云白夜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