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金运彪这个铁憨憨也嗅出一丝反常的气息,一路上不停地追问,陈逐月到底来干嘛的。
本来就心烦意乱的罗茜,被他缠得不胜其烦,干脆不由分说直接把人撵走。
她迫切需要一个人静静,去想想怎么在保证沈涓流安全的前提下,把陈逐月塞给她的坑人差事给摆脱掉。
是的,打从一开始,罗茜就没打算过要沾手。且不说陈逐月简直是从漏洞中挖出个计划来,就算方信平真的蠢到能被她俩联手做掉,极乐组那么多人在场,能留她一条命在?
最让她惆怅的是这事她一点都不敢声张,更不敢告诉云白夜。一是万一被陈逐月知道她泄露了秘密,很可能要对沈涓流下手,罗茜不敢堵;二是云白夜正在竞选市长,他很有可能为了解决掉极乐组这个后顾之忧,而置罗茜于不顾。
再往深处想想,没准陈逐月就是看准这个时间段没人有心思管她,才谋划出这么一桩大事来。
真是兔子急了都会咬人,而且咬得特别狠。罗茜苦恼着揪着头发,实在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把陈逐月从一个人畜无害的老师逼成亮出獠牙的猛兽。
除了那张一看就是摆拍的照片,还有明摆着是写给外人看的文案,罗茜找不到一点线索。
确实是陈逐月的风格,以她的智商,总能把事情办得妥帖而完满。
可这么一来,罗茜更加没法理解她为什么会制定那样一个漏洞百出的计划,不管能不能得手,都可能让她和罗茜一起死无全尸。
罗茜想着,无意间瞥见闪烁不停的手环,心中不由一动。
她立刻给陈逐月发了一条隐晦的消息:“老师,您有事能第一时间想到我,我很感激。但刚才一时着急,忘了告诉您,我现在正处于治安署的监视之下,不但行动受到限制,能力也被剥夺,所以可能帮不了你。还是请老师想别的办法吧。”
担心陈逐月也被极乐组或者暗夜会控制,罗茜不敢把话说得太明白,甚至不敢暗示陈逐月解除对沈涓流的威胁。
她只希望老师能把仅存的良知用在自己身上。
然而事实令她失望。
陈逐月一改往日耐心和善的作风,告诉罗茜:“去找云白夜,让他知道有一个大功劳正等着他,前提是他解除对你的控制。”
这简直是把罗茜往绝路上逼。
“他不会搭理我的,这段时间他在竞选极夜城的市长。老师,我真的做不了,请你体谅。”
“那就让他接受,你自己想想办法。我很忙,不说了。”
陈逐月还是第一次对罗茜这么绝情。之后无论罗茜在什么时间给她发去联络,都没有得到回音。
罗茜还能怎么办呢?她只能硬着头皮找到云白夜,把陈逐月的话一字不落地复述一遍。
什么云白夜不搭理她之类的话当然只是托辞,罗茜能够感受到,自从自己在他面前差点自戕后,他的态度就有了微妙的改变。
可这恰恰是罗茜不愿见到的。她宁愿云白夜还是板着那张公事公办的臭脸,也不想每次他都带着一副问心有愧的样子来见自己。
况且,要是真的过意不去,干嘛不解除对她的监视和限制?由此可见,当初喷他伪善,可是一点都没骂错。
云白夜还想跟罗茜客套,她却开门见山地亮明来意:“你可以不接受,我会另想办法。”
可他却有自己的想法。
“我建议你不妨先问问陈逐月的口风,”他轻轻抠着桌子,温和地说,“站在我的立场看,她是极夜城为数不多能够连接起极乐组和暗夜会的人,意义很不一般。如果能与她合作,我想做的事,遇到的阻力会小得多。”
嗯,倒是没那么伪善,干脆摊牌让罗茜知道,他想跟陈逐月搭上线,希望罗茜能起到桥梁的作用。
问题是罗茜恨不得立刻甩脱这个烫手山芋。
“总署长,是这样的,”罗茜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您说的是公务,就麻烦您亲自出面跟陈逐月说清楚,别把我扯进来,我这人胆小又怕死,别到时候害得你们的惊天伟业泡汤,懂吗?”
她懒得再维持对云白夜的尊敬,哪怕只是表面上的。并且一直疑惑,自己的态度都糟糕到这份上了,云白夜还没被气死,究竟是涵养好啊,还是把政治家虚伪的那一套用在她身上?
然而云白夜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得罗茜心烦意乱。
“听着,我没跟你开玩笑,”她气得一拍桌子,“事很多我很烦,到底要怎样,劳驾您给个痛快话!”
话音刚落,只听见“咔嗒”一声,折腾了她将近半个月的禁制手环落回到桌上。
罗茜一愣,还没回过神,云白夜已经迅速地抢回手环。
“这就是我的回答,”他收起笑容,正色道,“告诉陈逐月,我接受她的条件。”
戴了半个月的手环,乍一取掉,罗茜还有点不适应。她摸着空荡荡的手环愣了片刻,才回答道:“我可不想当传话的人……”
“我的身份也不适合跟陈逐月有接触。罗茜,以前我们之间发生过很多事,所以我这次帮你个忙,也算是对你的变相补偿,也没有别的要求,只是希望以后再见时,你能不要用这种心怀芥蒂的态度对我。”
这已经是云白夜做出的最大妥协了。
尽管他的话说得谦和,但背后那种高高在上的意味始终让罗茜感到不舒服。
就仿佛他是高高在上的施舍者,而她只能接受他的善意,没有回绝的余地。
任何没有选择,在她看来都是不够尊重。
也是,自己现在这副惨状,能被这些大人物们惦记着就很不错了,谈何尊重?
自嘲地笑了下,罗茜懒洋洋地向云白夜告辞。
“总署长,有个问题我想问你,”她玩味地看着云白夜,“如果陈逐月要干的事会让我身处险境,你能不能重新把手环给我戴上,像以前一样时不时把我折腾得半死不活的。”
云白夜猛地抬起头,神情复杂,似乎是对罗茜的愧疚占据上风,又不愿亲口承认。
良久,他才摇摇头:“别多想,虽然手环是特制的,但在我的要求下,对你的伤害没那么大。只要你愿意当一个本分的格斗者,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听听,市长还没当上呢,这恩威并施的官腔都打得溜溜的。
敢情刀没割在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疼是吧?
一瞬间,罗茜真想强行让荷鲁斯发动共鸣,哪怕拼着受一次伤,她都要让云白夜尝尝精神被审判被污蔑的滋味!
但想到沈涓流,她还是忍住了。
“我倒是想本分,也不知是谁非要把我往绝路上逼。”
撂下这句话,她头也不回地离开,甚至没有和云白夜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