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罗茜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见史明浩独自走出手术室，直奔她而来，神情严肃，她在一瞬间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手术失败了吗？”她努力平静地问道。
“不，手术很顺利，我们给病人换上最新型号的电子脑，各项体征也十分稳定，与常人无异。但是……”
他非常不合时宜地停顿在这里，似乎是在寻找合适的措辞。
结果反而是罗茜猜到了手术室里发生的一切。
“但是她没有醒，好像是在装睡一样，对吗？”她冷静地问道。
史明浩并没有掩饰他的惊讶。
“你怎么知道？”
“说来话长，现在没时间解释。让我去见鲸鲸。”
“不行，”史明浩立即拒绝，“你只有两个选择，缝合手术伤口，等她自己痊愈；或者采用更激进的方式进行干预……”
“激进的手段是什么？”罗茜立刻打断他的话。
史明浩无奈地叹息一声：“如果你只关心结果，那么我建议你采取更保守的方法……”
“不用了，”罗茜坚决地摇头，“我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所以保守没用。”
“告诉我原因。”
“有云家的人插手。”罗茜并不打算瞒他。
而史明浩马上想到一个人：“云白夜？”
“不是他，但也很接近了。先别管这些，告诉我激进疗法是怎么回事。”
确定她已经镇定下来后，史明浩按捺着疑问，向她简单阐述了原理。
医院将启用一台正在研发中的设备，模拟沈涓流的脑电波波长，接着生成大量信号，植入她的意识中，根除病灶，并将她唤醒。
“说得简单点，就是我们用人工手段为她造梦，通过梦境对她进行心理暗示，然后找到她症状出现的源头……你明白吗？”
罗茜不仅明白，还有了参与的想法。
然而这次，轮到史明浩断然拒绝了。
“你是不是疯了？”
尽管知道罗茜向来胆大，但是她要求介入治疗过程的想法还是让史明浩大为震惊。
罗茜不由默默叹气。她怎么跟史明浩解释，涉及心理层面的治疗，在座所有人在她看来，都是弟弟。
“你先别急，听我说，”她不得不拐弯抹角地找理由，来争取机会，“心理治疗的基础就是相互信任。鲸鲸胆子很小，对生人又特别警觉。你们贸然进入她的意识，甚至可能连她的面都见不到。”
“我们会虚拟出一个她熟悉的形象。”史明浩依然不肯松口。
“那万一被她发现是假的，会怎样？史明浩，不要瞒我。深入他人的潜意识，对于本人和潜入者都有很大风险。一旦发生意外又没有处理好，要么会损害本人的神经，要么可能让潜入者无法脱出。相信我，带着我一起，对你们只有好处。”
罗茜没有说谎。以她的经验看来，史明浩所提供的治疗方法风险极大，必须有一个能力过人的心理专家在场指导。
眼下手术还没结束，除了她，再没有人可以胜任。
而且她已经做好准备，如果史明浩还不答应，她就用点手段，让他彻底屈服。
幸好，犹豫再三之后，史明浩请示过他的导师，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总之半小时后，他告诉罗茜，做好准备，她将和史明浩他们一起潜入沈涓流的意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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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云白炀相比，沈涓流的意识空间温馨得像一个童话世界。那里充满温润的暖黄色光线，花红柳绿，柔风扑面，甚至当罗茜停下脚步时，还能听见隐约的鸟鸣声。
然而她却没有因此而松了口气，反而紧张起来。
因为她很清楚，沈涓流的内心并没有这么强大。能够让内心以近乎完美的形态呈现，想必是取得了某种突破。
一个陷入昏迷、却仍拥有自主意识的人，是怎么办到的？
罗茜对云白炀的戒备不由更深了几分。
她甚至怀疑，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角落，云白炀正默默窥探着一切，随时准备将他们通通困在这里。
一念及此，她立刻对史明浩发出警示。
“不要被平和的表象迷惑，这里是意识世界，随时可能发生危险，千万小心。”
史明浩显然不太相信她的话。毕竟她能够来到这里的原因只是因为她与沈涓流足够亲近，他和导师可能需要借助这份信任来行动。
不过他愿意给罗茜点面子，于是点点头，和导师一起紧紧跟随在罗茜身边。
而罗茜预料中危险似乎并未发生。他们在沈涓流的意识中摸索了很久，所见所闻都是平静到令人昏昏欲睡的场景，连一丁点变化都没有。
可突然间，罗茜却停下脚步，信步走到一棵大树前。
史明浩的导师不明所以，刚要询问，却被史明浩制止。
和罗茜一样，他也觉察出这里的反常。
果然，罗茜揭示了答案。
“先别动了，我们只是在同一个地方打转而已，”说着，她伸手拍了拍那棵树，“这棵树，我已经见到三次了。”
史明浩的导师有些不以为然：“也许只是在你看来，所有的树都长一个样。”
言外之意，罗茜不懂观察，还喜欢虚张声势，大概是为了体现自己是凭本事来到这的，所以总要为自己创造表现的机会。
然而罗茜却并没有因为他的质疑而愤怒。
“我观察过了，树可以长得大体类似，但作为参照物，周边的花和草，还有地上的石子，颜色、形状，还有角度，通通一致，这不可能是自然形成。
“你们可能觉得在意识的世界中这很正常，但即便是电子游戏，不同场景的景色也会存在细微的差别，不然很容易让人认识到一切都是假的，没法融入其中。
“也就是说，有人低估了我们的观察力，也看低了我们的智商，拿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玩意儿，以为能糊弄住我们。”
一口气说到这，她才停下，抬头望着空无一物的天空。
“鲸鲸也好，云白炀也罢，不管这事是谁干的，麻烦出来露个面给个解释，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史明浩的导师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么野蛮的操作。
看起来够让人头大的，一个门外汉，偏偏要拿乔，搞得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也不想想，这里是意识世界，他们所看见的一切，都是主体意识的映射……
可还没等他抱怨完，突然惊讶地发现，四周的景色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