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声却渐渐趋于统一,就像那个不同的声音被惊扰后躲藏起来似的。
罗茜自嘲地笑了笑。
她还在期待什么?
云白夜的意识,已经和朗基努斯之矛融合在一起,连她都无法分离。
如果云白夜还在,明天的审判又会是怎样一副景象?
他是会代表索利斯城,主持对自己的审判;还是坚信她的清白和无辜,主动替她辩护?
又或者,面对两难的境地,他会主动说明难处,最终当她含冤下狱时,默默地一直陪在她身边……
倒真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一个善良的人,生长在肮脏的环境里,最终不能否认自己的出生,又无法面对良知的指责,只能牺牲自己。
比如现在,他已经彻底将自己抹煞。
罗茜并不难过,只是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像是缺了一角的瓷器,无论如何,都无法回复到最初的模样。
在审判的前一夜,她失眠了,一直睁着眼睛,等到天色大亮。
然后她便得知了今天头一个糟糕的消息。
一大早,惊慌失措的袁姝菡就找到她。
“有一个非常、非常糟糕的消息,”她紧紧握着罗茜的手,仿佛生怕好友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严律师无法继续担任你的辩护律师。”
确实是预料之外,但罗茜又觉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上城毕竟是云家的天下,哪怕云忆情有失势的风险,但对付罗茜这样一个无名之辈,仍然易如反掌。
她甚至懒得打听缘由,而是问道:“现在去申请公益律师,还来得及吗?”
袁姝菡面露难色,轻轻地摇头。
“他不接的案子,上城没有律师会冒这个险。”
即便是被云忆情陷害到如今这个地步,罗茜此时仍然忍不住暗暗为她叫了一声好。
好一个釜底抽薪的妙计!
这一来,无疑是断了罗茜所有向外界求助的路。
她必须、也只能孤军奋战。
哪怕是袁姝菡,此时也未必是安全的。
罗茜迅速地做出决定。
“娜娜,听我说,”抢在被带去法-院受审之前,她急匆匆地告诉袁姝菡,“你必须马上离开这……”
“不,罗茜,我不会……”
“先听我说,”罗茜用力地握住她的手,“执政官要置我于死地,你和我多待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如果你想救我,等到判决出来,再另想办法。在此之前,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能暴露我们之间的关系。不管什么人问起,你都要把责任推到我头上,说是我骗了你。”
“可是……”
袁姝菡想要反驳,可是已经没时间了。法警已经来到牢房前,礼貌地请她离开。
他们甚至不愿等她和罗茜告别,当着她的面,粗鲁地把罗茜带走。
袁姝菡能做出的最大反抗,不过是一路跟随着他们,直到负责押送罗茜的车在她的视野中消失。
来到法庭时,袁姝菡仍旧没理出头绪。
她还在想,为什么她明明打动了严泰明,他却在最后关头执意拒绝了她,甚至不惜为此支付一笔高昂的违约金。
眼下执政官自身难保,难道她宁愿遭到弹劾,也要确保罗茜再无一丝反击的可能?
那么,自己该怎么做,才能确保罗茜被无罪释放……
袁姝菡正想得出神,突然被一股熏人的香气打断思路。
她惊慌地发现,执政官竟然亲自来到庭审现场,还特地坐在她身边。
难道是来见证罗茜被定罪的?袁姝菡紧紧抿着嘴唇,心中不禁升起一阵怒火。
云忆情像是看出了她的怒意,却并不在乎,仍旧像以前一样,优雅地微笑着,冲她点头致意:“没想到我们竟然在这里见面了。”
袁姝菡不想在她面前露怯,有意挺起胸膛,镇定地说:“我也很意外,本以为您这时正全力为明天的弹劾做准备呢。”
然而她到底只是个被娇惯着长大的女孩,说出的话并不能刺痛云忆情。
如果云忆情是个男人,此时一定觉得她张牙舞爪的模样可爱极了,就像一只刚出生不久、误以为自己很有攻击力的小奶猫。
她很快收起自己的遐思。
此番前来旁听,她另有目的。除了确保伍维复会按照她的要求,给罗茜定下重罪,云忆情还想趁此机会,将罗茜笼络到自己麾下。
而最容易打通的缺口,无疑是袁姝菡。
“你大可不必对我报有这么大的敌意。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和你、还有罗茜,都是盟友。”她用只有两人能够听见的声音说道。
袁姝菡先是一愣,接着立刻扭过头去:“感谢您的赏识,只是我的层次太低,无论如何都无法与执政官相提并论。”
真是个天真又有礼貌的孩子,到这种时候,还不忘保持上流社会的那一套做派。
如果不是因为背靠卯月集团,她恐怕早就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云忆情不无感慨地想道。
“与层次无关。我们三人都有一个共同点,而这也成为我们被针对的理由,”她暗示般冲袁姝菡眨了眨眼睛,“猜猜看,会是什么?”
袁姝菡险些被她带跑,幸好及时反应过来,摇摇头,抗拒地回答:“我不知道。”
“因为我们都是女性。”
答案竟然这么简单,袁姝菡很是惊讶。
而云忆情则利用自己出众的口才,开始说服她。
“看看这些人,”她随手一指审判席,“主审法官是男性,助理是男性,就连陪审团,十二人中也只有两名女性。这还没算上因故避席的严泰明……”
她的话有种难以言喻地煽动性,使得袁姝菡不由自主地暗暗点头。
是啊,她怎么从来没有想过,像这样的公开审判,为什么完全不注重性别的平衡?
看来执政官并不像是想骗她。
看出她有所松动,云忆情内心得意地一笑。
她早就猜到,像袁姝菡这样没有主见的女孩,最容易被-操控。
“包括我被弹劾,也是因为男人们受够了被一个女性统治,哪怕这个人足够优秀,”云忆情无奈地叹了口气,“所以我愿意放下成见来到这里,其实是想为我们找出一线生机。”
“什么生机?”袁姝菡下意识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