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罗茜从震惊中缓过来,那律师已经自顾自地盘算上了。
“既然许庭深已经死亡,那么我们的口头约定自然就算无效……”说着,他故意当着罗茜的面,销毁了两人光脑中的电子支票。
为什么这些人都觉得她是只认钱的守财奴啊?罗茜有些郁闷,甚至觉得“恶霸”的设定都更顺眼起来。
但她仍然由着律师演,还带着鼓励的微笑点点头。
这笑容让律师很是纳闷。
十五万信用点,一个将星级别的格斗者要打五年的比赛才能挣到,他本想故意吊罗茜的胃口,等她面露不舍时再诱之以利,事情准能水到渠成。
谁知罗茜一点都不配合。
也可能是莽夫的脑子就是转得比较慢,律师很快为自己找好借口。
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天然棉纤维合成的高档手绢,小心地握住落在地上的短铳,推到罗茜面前,又朝躺在地上的陈漠阳努努嘴。
“杀了他。”他理所当然地吩咐道。
罗茜冷笑。
要不是不愿暴露自己的本事,她真想当面拆穿他,一个许庭深不够他用的,还想陷害她,真当她傻吗?
但她懒得多嘴,没好气地回道:“今天斋戒,不杀生。”
碰了个软钉子,律师还不想放弃,巴巴地凑到罗茜身边不断蛊惑她,说是他必定亲自担任罗茜的代理律师,并且不收取任何费用,一定能够帮助罗茜得到“防卫反击”的判决,等于无罪。
罗茜听得满脸不耐烦,只要她不动手,根本不会有官司的事,她为什么要没事找事?就为他那十五万信用点?
这钱是她能要的?
律师还在耳边聒噪个不听,惹得罗茜本就混沌不清的脑子此时像是进了一千只苍蝇般吵闹不止,隐隐作痛。
“您的意思我懂了,但我拒绝。现在,请您闭嘴滚蛋,能听明白吗?”
罗茜故意学着他的口吻对他说道。
那律师脸色一边,冷笑一声:“孩子,不要不知好歹。像你这样的格斗者,想打出名堂,肯定要把原装身体换掉,现在给你十五万,想想吧,你能少走多少弯路?”
就凭他,也配对自己的人生路指手画脚?
罗茜忍无可忍,也不管讼棍到底会多少恶心人的手段,当即拎起律师就要往外扔。
“诶诶诶,你干嘛?”律师慌忙扒拉着她的手,板着脸恐吓道,“我可警告你,得罪了我就是得罪极乐组……”
这时,云白夜却突然握住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你是唐唯德,十三年前从星灵学院,”他有意停顿片刻,接着看着对方逐渐变得阴沉的脸色,淡然吐出两个字,“肄业。”
身为前学霸的罗茜差点笑场。
嫌唐唯德的脸丢得不够大,她故意装傻问道:“肄业是什么意思?”
云白夜当即会意,含笑解释道:“就是犯了大错,或者书念不下去,被学校赶出去了。”
两人一唱一和,搞得唐唯德很是下不了台,但罗茜还不想放过他,追问道:“他到底犯了什么错?”
当面揭短,当自己不存在啊!唐唯德怒气冲冲地推了一下金框眼镜,抢在云白夜开口前厉声说道:“我对作弊的事存在异议,只是无法和星灵学院的强权抗争。”
“无法抗争,还是事实确凿,根本没有抗辩的必要?”云白夜眼含笑意,“唐唯德,不要以为在座的只有你懂法律。”
他才是星灵学院法律专业的顶尖毕业生,吊打唐唯德绰绰有余!
心知不能被云白夜带跑,唐唯德连忙转移话题:“我的事姑且不论,眼下我的当事人死在法庭上,上万的代理咨询费没了着落,你们的安保工作怎么做的?”
可在云白夜面前,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胡搅蛮缠。
“一码归一码,要是你连这么简单的责任关系都理不清,就别说自己是律师了,”他微微低头,不屑地瞥了唐唯德一眼,“现在我要开始勘察现场,请你回避。”
唐唯德恨得咬牙切齿,却无计可施。论手腕和背景,他绝对不可能是云白夜的对手,而对方的专业水平足以把他这个半吊子秒得渣都不剩!
算了,斗不过云白夜,他还收拾不了罗茜吗?
光是威胁律师这一条,就够她喝一壶的!
谁知这时,罗茜就像听见他的心声般,抬起头微微一笑。
唐唯德头皮都麻了,刚要开口,就听她脆生生地说:“唐大律师,其实刚才你偷听的时候,许庭深还有救,至少脑子能保住,但是偏偏你胆小如鼠,生怕受牵连,还骗人说许庭深已经死了。嘶,你说,这事要是传扬出去……”
一连串久违的粗口从唐唯德脑中一闪而过。
当时她明明加入战团,怎么可能听见他和方信平说的话?
眼下,他不但没能完成方信平的委托,保住许庭深的性命,还见死不救。
方信平要是知道他做了什么,他有几条命都不够用的!
一想到方信平的手段,唐唯德不由冷汗直冒,也顾不得撂狠话吓唬罗茜了,手忙脚乱拆下卡住大门的木条,刚要出门,就差点和一个女人撞了满怀。
“瞎了吗!不长眼睛……”唐唯德正要破口大骂,忽然看清来人。
一头乌亮的长发,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不是陈逐月又是谁?
啧,交际花。唐唯德轻蔑地哼了一声,特地侧过身子,小心地不愿碰到她。
而陈逐月一双眼睛缓缓掠过在场每一个人,直至许庭深的尸身上。
许久,她才艰难地开口问道:“陈漠阳,还活着吧?”
罗茜看了云白夜一眼,见他眨眼,才朝陈逐月微微点头。
“为什么没要他的命呢?”陈逐月的声音飘飘悠悠的,空灵冷寂,“明明最该死的就是他……”
“老师,”生怕她继续胡言乱语,罗茜连忙打断她的话,“能不能帮忙报警?”
她当然知道云白夜已经联系过治安署,但她急切地要找点事给陈逐月做。
亲眼目睹许庭深身亡后,她的情绪极其不稳定,甚至一度有了轻生的念头。
而本来精神就异常疲惫的罗茜,此时更是受她影响,好不容易放松的大脑又开始诡异地活跃起来。
像是内心长久以来被刻意压制的躁动灵魂突然惊醒,罗茜大脑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异常地活跃起来,仿佛随时要挣脱身躯的束缚,去入侵、去感染它们能够触碰到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