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刺耳的防空警报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罗茜下意识地望向天空。
夜空被耀眼的红色灯光映照成妖异的蓝紫色，又被高.耸入云的楼顶割开，像是碎裂的屏幕般摇摇欲坠。
银灰色的军用飞行器在空中盘旋，如同等待进食的秃鹫，肆意散发着死亡的威胁。
难道谈判已经破裂，马上就要开战了？
罗茜不假思索，一把拉起云白夜就往武馆里跑。
云白夜却反手拉住她，举起手中的圆球在她眼前一晃。
“穿上，躲起来，警报没解除之前不要出来！”
他不由分说地将防弹衣塞在罗茜怀里。
可罗茜反手麻利地把衣服整个套在他头上。
“你比我更需要！”
她大声喊着，像是要用自己的力量去对抗笼罩在他们头顶的战争的阴霾。
眨眼间，防弹衣已经紧紧套在他身上。
“我知道你要回治安署，你心里一直在想这个，”罗茜从他手中挣脱，低下头，刻意躲开他的眼神，“但愿别出什么大乱子。祝你一切都好。再会。”
说完，她转身就跑，仿佛身后有摄魂夺魄的怪物正在追赶着她，几乎要将她逼入无可逃避的绝境。
都是错觉。她反复对自己说。
极端的压力之下，是个人都会紧张，会心跳加速，而他们往往会把这错认为是心动的信号。
她也只是一个凡人，只不过多一份勇气和智慧，去直面自己的内心。
更何况在这种时候，她不能、也没有机会犯错。
可偏偏那个怪物不肯放过她。
“罗茜！”云白夜固执地跟上她，掏出她熟悉的通讯终端，塞在她手里，“一旦有你应付不了的状况，立刻联系我，不要犹豫。”
他似乎比罗茜更加仓惶，一口气说完，便挎上背包，转身匆匆消失在夜色中。
而那枚通讯终端静静地躺在罗茜的手里，还带着他的余温。
许久，罗茜终于下定决心，把终端揣进怀里。
那是她之前用过的终端，背面带着浅浅的十字型刻痕。罗茜无暇细想云白夜究竟怎么把它从乔东莱手里要回来的，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当下。
警报声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武馆里的人却已全部惊醒，仿佛为了掩饰心中的惊慌，他们有意压低声音，互相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八壹中文網
见罗茜匆忙穿好衣服，又要出门，雷文烈赶忙问道：“大晚上的，去哪？”
罗茜想了想，招手把他叫到无人的角落。
“我要去找叶凌舟，”她抬眼扫过留在武馆的人群，“问他要点东西，能帮我们活命的。对了，门口有灯和点火器，还有这个……”
她把便携型防弹衣塞给他：“交给娜娜，她看了就知道该怎么用。”
雷文烈被惊呆了：“卧槽，你刚打劫去了，带这么些东西回来？”
“别管这么多，祈祷这些都派不上用场吧。”
罗茜拍拍他的肩膀就要走，雷文烈却一把拽住她，扯下光脑塞在她手里。
“密码是1105，武馆成立的日期，万一有要用钱的地方，千万别计较，该用就用。”
平时把钱看得比命还重，现在却如此慷慨，罗茜的心一沉。
她觉得自己应该说声谢谢，可没等她开口，雷文烈又抢先一步问道：“要不要带几个人跟你一起？万一要带的东西多……”
“暂时不用，”罗茜咬着牙摇摇头，“城里的通讯已经中断，最好不要让武馆的人分散，免得再出乱子。要是过了三个小时我还没回来，就想办法送娜娜去领事馆，别问为什么。”
她看出雷文烈眼中的震惊，可是她已经没时间多解释。
一种与生俱来的危机感催促着她尽快找到叶凌舟。
倒不用担心拿到武器也不会用，她从陈漠阳手中截留下的人手都是暗夜会的精锐，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把弄武器理应不在话下。
倒是蛮锤学院……
罗茜不敢继续想，几乎一路冲刺着来到学院。
往日焕发出勃勃生机的校园，此时却沉寂得如同废弃的建筑物。负责维持秩序的机器人巡逻员都不见踪影，如果不是罗茜感应到强烈的惶恐气息，她一定会以为学校里已空无一人。
最终，前来迎接她的是叶凌舟。
而他并没有像罗茜想的那样，召集那些已经接受过训练的学生兵。
“我已经听说了，方信平想以云白夜的性命威胁上城，”叶凌舟面露鄙夷，“这莽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果不是陈添彬在最后关头还算懂点大义，帮了他一把，只怕今晚整个极夜城都要给他陪葬！”
罗茜还是头一次听说陈添彬心里居然还有大义。
听叶凌舟的口气，虽然他没有亲临现场，但那里发生了什么他却了如指掌。
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决策者应该有的灵敏度。
“您知道就好，我今晚来也是为这事，”她开门见山地说道，“想借点多余的武器，自保。”
这个要求有些出乎叶凌舟的预料。
“你有去处？我还以为你会留在学校。”他看起来有些失望。
“事情发生得突然，武馆的人来找我，我就先跟他们走了。况且还有人要跟着我……”
“谁？”叶凌舟立刻警觉起来。
“一个记者，跟云白夜有点关系，”罗茜含糊地回答，“这不是重点，学院的东西是不方便外借吗？”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要求会让叶凌舟为难。说是借，但时局动荡，有借未必能还。叶凌舟愿意借给她是情分，不借是本分。
况且，假如局势真的恶化，那叶凌舟自然要以学院为先，不可能还有余裕照顾她和她的武馆。
如她所料，叶凌舟踌躇半晌，却始终没有点头。
说不失望是假的，但罗茜更不愿强人所难。她客气地冲叶凌舟笑了笑，连借口都没找，便要告辞。
直到这时，叶凌舟才终于松口。
“事情不如我们预计得顺利。镭嘉集团不是傻子，我一开口，他们就猜到我想做什么。蛮锤学院不比从前，他们不想惹上太大的麻烦，只给了我们一点快要被淘汰的便宜货。”
罗茜的心不由得又被吊起来。
自顾不暇，看来就算叶凌舟想帮她，也使不上力了。
可叶凌舟却还是带着她来到训练室后的储藏室，一间看起来破败得随时要被风吹散的小木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