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白夜的沉默，令史明浩怒不可遏。
“滚吧，混账！”他大声咒骂着，奋不顾身地冲云白夜扬起拳头，“什么玩意儿！我早就说过你对罗茜动机不纯，她但凡信我的话，也不至于有今天！”
“你说什么！”
云白夜终于无法隐藏惊讶。
原来他和罗茜之间真的有交集？
可史明浩怎么会知道？他又知道多少？
云白夜急不可待地想要知道答案，史明浩却不想告诉他。
“装，接着装，”他冷笑着，不耐烦地冲他连连挥手，“敢做不敢认，没见过这么没出息的人！”
云白夜却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之重，疼得史明浩立刻皱起眉头。
“你特么松手……”
“你还知道什么？都说出来！”云白夜焦急地问道。
看出他情绪有失控的趋向，史明浩终于觉察出不对。
怀着莫大的恶意，他凑到云白夜耳边，低声说：“我知道的多了去了，但凭什么要告诉你，嗯？”
这种小人得志的姿态，激得云白夜险些折断他的手！
但不知为何，他硬是咽下这口气，接着松开史明浩的手。
“你可以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作为交换，我可以满足你的一些要求。”
这还是云白夜第一次和人谈条件。对此他很生疏，可为了追寻国王，他愿意尝试。
可惜史明浩并不买账。
他活动着被弄痛的手腕，嘲弄地上下打量着云白夜。
“听不懂人话？那我再说简单点，”他毫不畏惧地瞪着云白夜，“我现在就俩愿望，第一，罗茜快点好起来；第二，你，带着你的那些糟心事，麻溜地滚回上城，别来我跟前，真特么碍眼！”
云白夜险些被激怒。他不懂史明浩为何对他怀有这么强烈的敌意，更厌恶此人对罗茜明目张胆的维护！
“你似乎搞错了一点，”他压抑着怒火，尽量保持平静，“罗茜是戴罪之身，我有权利将她带回上城。”
“戴罪？哈，”史明浩大声嘲笑着，“就凭那些捏造出来的玩意儿，你们给她定了罪……”
一瞬间，云白夜确信他即将说出真相。
然而史明浩硬生生改了口。
“我跟蠢材没什么好说的，就这样吧，麻烦您回您的上城，越快越好，”他的情绪渐渐变得复杂，有嘲弄，但更多的却是怜悯和哀伤，“你们上城人看不起她，还容不得她，但我不，我喜欢她，就想好好地跟她在一起……”
他突然住口，自嘲地笑着摇摇头：“跟你说这些干嘛？都不是一路人。算我求你一次吧，请回，从今往后都别出现在她面前。她活得够苦了，放过她吧。”
可云白夜没有动。
“如果……你觉得她有冤屈，就尽快提起申诉。索利斯城有专门的法律援助机构，需要的材料，还有流程，都有公示……”
我一定是疯了，他暗暗想道。
执政官要求他将罗茜带回索利斯城接受审判，可他却在告诉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该如何帮助她脱困。
……脱困？
难道潜意识里，他也认为罗茜是无辜的？
这个念头让云白夜立刻警醒过来。
他怎么能受到这些下城人的蛊惑，帮他们想办法逃脱惩戒？
这些蛀虫们从来都只会勾结在一起，为了一己私利，无所不用其极！
饶恕他们，就是对受害者最大的残忍！
转瞬间，云白夜已经开始动摇的心志，再度变得坚定！
“你确定要维护她？”他严肃地问道，“我提醒你，如果你一意孤行，将被判定为包庇犯。”
史明浩却并不在乎他的警告。
“那就包庇吧，我自愿的，”他斜眼看着云白夜，漫不经心而充满鄙夷，一字一顿说得无比清晰，“孬种。”
随即他放声大笑，就仿佛他不是被逮捕，而是迫不及待地走近那个温柔的良夜。
放肆的笑容，尖锐地刺痛了云白夜的心！
他把罗茜当成势均力敌的对手，可史明浩竟然沾沾自喜地表露对她的同情！
这无知的可怜虫！
当愤怒达到顶点时，云白夜却笑了。
他轻轻拍着史明浩的肩膀，就像是掸去一星碍眼的灰尘。
“孬种？你对自己的定位还挺准确的。”
史明浩懒洋洋地抬起眼皮，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你要自降身份和我斗嘴，不嫌丢人？”
他语带讥讽，云白夜却平静下来。
“我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就比如现在，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罗茜，可你在做什么？”
“在赶走她身边的苍蝇、臭虫，看不出来吗？”史明浩恨不得把手指到云白夜的鼻尖上。
“然后呢？她蒙冤入狱，你也身陷囹圄。也许你要说，挺好，这样你们就是名副其实的苦命鸳鸯了，”云白夜忽然笑了笑，眼中却冷漠得没有一丝温度，“真有你的，蠢货。”
蠢货？
就因为相信罗茜是无辜的？
史明浩不屑和他废话，粗鲁地撞开云白夜，眼看就要走出病房——
“你宁愿和她一起坐牢，也不愿想尽一切办法帮她洗刷冤屈，无非是变相承认你做不到，”云白夜沉声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认为罗茜有罪，至少因为我翻阅过她的卷宗，我认的是证据。而你……”
“你闭嘴！”史明浩忽然大吼。
他急促地喘息着，内心的窃喜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白夜说出的每一个字，他都无力反驳。
可对他的鞭挞还在继续。
“你不但愚蠢，而且软弱，什么都做不了，”云白夜怜悯地看着他，“除了感动你自己……”
“你闭嘴啊！”
史明浩猛然转过身，气冲冲地瞪着云白夜。
然而连他自己都知道他有多心虚。
“我为什么要闭嘴？我敢说我做的一切问心无愧，你呢？除了那点可笑的自尊心，你还剩什么？说你喜欢她，呵，别开玩笑了。如果你真的那么在乎她，为什么现在她命在旦夕，你还要跟我做口舌之争？”
“我……”
史明浩气结。
他不是个拙于言辞的人，却在云白夜的逼问之下节节败退。
可让他承认云白夜说得不错，他不甘心！
“行，就算照你说的，我没用，我救不了她，我认了。可你呢？被伪证懵逼双眼，自诩为正义的化身，干的却是丧尽天良的勾当！”他几乎用尽了生平的勇气，极尽放肆地高声质问道，“云白夜，如果我能证明罗茜是被冤枉的，你就要向她谢罪，向所有被你蒙骗的人谢罪！你敢不敢答应我？”
那一瞬间，他似乎终于让胜利的天平倾向自己这边。
云白夜要虚伪的荣耀，他就偏要将这群上城吸血鬼身上伪善的皮都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