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突然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
那些将罗茜视为人形小白鼠的研究员们，此时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罗茜注意到他们的存在，然后拿他们问罪。
谁都不能断定她的精神状态究竟是怎样。
很大可能，她现在极其不稳定，甚至已经疯了。
尤其是主导这次研究行动的庄胜强。只有他知道，在精神领域，罗茜是不可战胜的。
他本以为罗茜将会成为绝佳的实验素材，却不想到头来自己成了案板上的肉，生死已经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被实验对象杀死，这简直是学术史上最丢人的死法！
想到这，庄胜强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异样的愤怒。
他可是极夜城最尖端的脑科学家，甚至比上城那些学术骗子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竟然要死在一个莽夫的手中？
再想到先前探索沈涓流大脑时，罗茜三番五次无视他的命令，并且屡屡折他的风头，庄胜强心中更生气了。
他必须得拿出点顶级学术专家才有的威严，给这个莽夫一点颜色看看！
“罗茜，你知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快回去，乖乖躺好！”他大声呵斥着，就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一个疑似暴走的实验体，而是一个无知的孩童。
显而易见，罗茜对他的恐吓无动于衷。
不仅没有理会他的质问，她还四下环顾一圈，接着快步走到袁姝菡面前，冷声问道：“你怎么在这？”
一切悲剧的根源，就是袁姝菡不顾劝阻，偏要出逃。她不算罪魁祸首，却也不无辜。
袁姝菡愣了好一会，才小声告诉她：“云白夜带我来的……他在哪？”
他在哪？
罗茜也想知道答案。
即便唤醒荷鲁斯，她也无法感应到熟悉的共鸣。
云白夜已经消失了。唯一存在的证明，就是每当罗茜想起他时，心头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暖意。
他的意识已经彻底与朗基努斯之矛融为一体，刻印在罗茜的身体中。
只是他再也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了。哪怕有再多的克隆体，那也只是拙劣的复制，终究不是他。
而她的沉默，也变相告诉了袁姝菡答案。
云白夜已经消失了。
“他死了吗？”袁姝菡故作镇定地问道，哽咽的声音却出卖了她真实的心绪。
罗茜不知该如何告诉她。他没有死，甚至现在还有脑电波反射。
只是他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他几乎是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得罗茜的自由。
不要辜负他的牺牲。一个温暖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回响着。
罗茜强忍悲伤，强硬地拉起袁姝菡的手，低声吩咐道：“你跟我走。”
“可是，”袁姝菡心中不忍，小声地辩解道，“是我拜托他把你带回来的。你能不能……带上他一起走？”
罗茜一愣。
原来云白夜说要带她离开，不是骗她。
不管是因为袁姝菡的嘱托，还是他自己的期望，他都做到了。
如果不是自己带着对他和云家深深的恨意……
“小心！”袁姝菡忽然惊呼道。
然而下一秒，她就看见罗茜轻易地躲开庄胜强手中电击枪射出的子弹。
其实早在袁姝菡出声提醒之前，罗茜就已经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恨意。
就好像她把在场某人的脸面扯下来，踩进泥水里。
何其可笑！
这些人，丢了良知，毫无道德，居然也配跟她谈脸面！
如果不是这些人偏要为虎作伥，强行探入她的意识，云白夜又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滔天的恨意席卷罗茜的心头！
没人看清她究竟做了什么，又或者，她只是伸出手指，比出枪的形状，对准庄胜强的方向，发出“砰”的一声——
庄胜强瞪大眼睛，直挺挺地向后倒在地上，瞳孔飞速地扩散着，嘴唇不住地颤动，像是想说话，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惊讶，在愤恨。
可就连这最后的意识，也在不断地消失，直至脑中一片空白。
在朗基努斯之矛的加持下，罗茜不费吹灰之力，就抹除了他所有的意识。
让一个顶尖的学术精英瞬间沦为一个白痴，这是比死亡更恐怖的惩罚！
实验室顿时乱作一团，研究员们大惊失色，围住庄胜强，试图唤醒他。
而罗茜则强行拉上袁姝菡，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罗茜！”袁姝菡苦苦哀求着，“你不能不管云白夜！”
罗茜猛然停下脚步，回头凶狠地瞪着她。
那目光令袁姝菡心头一惊，到嘴边的话也全部被她咽了回去。
“我管他？怎么管？带着他的身子，然后从此被通缉，被追杀？”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袁姝菡胆怯了。
直到此时，她方才意识到罗茜究竟为何而愤怒。而她连委屈都不敢。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把事情想得这么简单。不想结婚，就不管不顾地跑到下城来，哪怕我让丰崎警告你别这么做；想见我一面，又不敢亲自见我，只能让云白夜来；现在眼看闯下大祸，又想让我帮你兜底……”
罗茜一口气说完，只觉得内心好不容易按下去的愤怒似乎又要卷土重来。她不得不停下，平复汹涌的情绪。
“我真的没有，”袁姝菡快被她说哭了，“我只是不想失去你们任何一个人……”
“别卖惨了，大小姐，我不吃这套，”罗茜丝毫不掩饰言语中的嘲讽，“说两句好听话多轻松？可你最大的错误，就是从来不考虑结果。
“你说不想失去任何人，可现在呢？老乔死了，云白夜的自主意识消失了，丰崎也还在坐牢，”说到这，她不由自嘲地一笑，“我只剩半条命，倒是下场最好的。”
“罗茜，别这么说，”袁姝菡小声地抽噎着，“早知道会是这样，我宁愿死的是我。”
“死有屁用！”罗茜粗鲁地反驳，“那么多人挂了，为的就是成全你的愿望。我要是你，就特么必须得活出点样子来，免得将来死的时候，没脸去见他们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