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通道之后,罗茜便再没有听到过云白夜的声音。
“云白夜?”
她试探着,不停地呼喊,向周围,向内心。
可她始终没有感受到任何回应。
情绪一向稳定地罗茜,那一刻终于惊慌失措。
不顾身处异常的空间中,她奋力回头,向来处望去,惊惶地大声呼唤:“白夜,你在哪!”
耳边传来猎猎风声,震耳欲聋。
不等罗茜想到如何找到云白夜地踪迹,她忽然感到身边的气流一滞——接着,她眼前一花,身子重重落在坚实的地面上。
一眨眼的工夫,由心网形成的巨大通道在她眼前彻底关上。罗茜连忙伸出手去,触摸到地却只有虚空。
“罗茜!”
她慢慢回过头,看见沈涓流正捂着嘴,满脸的不可置信。
好不容易忍住眼泪的沈涓流再也按捺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我……我到处都找不到你。你做那么危险的事,居然都不跟我说一声……”
可罗茜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开始道歉,或者前来安慰她,反倒像是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木讷得一反常态。
沈涓流吓坏了。
方才,她似乎福至心灵地突然发觉全网的数据出现异常的剧烈波动,像是在一股莫名力量的牵引下朝着一个方向集中。
而她在六神无主之际,决定冒险尝试一下,看看这会不会是罗茜回来的信号。
幸运的是她赌对了,在罗茜回来之后,波动果然停止。
然而眼下的情形似乎大大出乎她的预料。她甚至不敢确定,回来的究竟是她熟识的罗茜,又或者是一个穿梭在平行时空中的同分异构体。
“罗茜……”怀着近乎害怕的担忧,沈涓流轻轻呼唤着,小心地探出身子,观察对方的表情。
她甚至没有想好,如果真的出现最糟糕的情况,她应该怎么办。
幸好,罗茜终于回应了。
“鲸鲸?”
尽管她的眼神还有几分迷茫,沈涓流却终于放下心来。
是她,这是只有她会用的称呼。
然而沈涓流又开始担心,跟随强大到超乎常理的数据流在时空中穿梭,罗茜受到了某种巨大的伤害,甚至影响到她的大脑和思维。
就比如现在,看到她执着地用食指抵着额头,眉头紧皱,沈涓流不禁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
罗茜没有回答。她正集中一切精神力,想要感知云白夜的存在。
她答应过他,回到这个世界,就会设法将他的意识从自己的脑海中分离,连同记忆一起,植入克隆体的记忆中。
他从来不曾失信,这次也理应如此!
可越是尝试,她就越绝望。
云白夜彻底消失了,无论她如何疯狂地在大脑中追寻,都找不到任何一丝他的痕迹。
不光是他,就连一直困扰罗茜的荷鲁斯,此刻也不见了。
没有仇恨埋藏的心,轻得好像随时要飞起来。
可罗茜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更加无措。
她甚至开始怀疑,方才在异空间中发生的一切,不过是绝境之中的幻象——她的潜意识里残留的求生本能,让她臆想出云白夜的形象,唤醒求生欲,将她带回这个世界。
就在这时,她脑海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罗茜,当你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
是云白夜!
顾不上多想,罗茜赶忙集中精神。
这也许是云白夜最后的一点意念,她必须保住它!
可声音就像是指尖沙,她越是用力想要抓住,就消失得越快。
罗茜压抑着巨大的哀伤,静静地倾听着。
“对不起,我说要陪你走完余生,但我只能食言了。我的意志太过微弱,不可能经受得住返回现实需要的强大能量的冲击,所以只能用我最后的力量将你送回,并且留给你这段话。
“能够与你相爱,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而现在,我想把我剩下的运气通通留给你。
“活下去,罗茜,带着我的爱。”
声音消失了,他的爱也消失了。
这是罗茜一生唯一一次被骗,来自一个她以为永远不会骗她的人。
曾经设想过的美好未来,隐居于闹市,与世无争的生活,在转瞬之间彻底化为泡影。
“罗茜!你怎么了?”
听见沈涓流担忧的呼喊,罗茜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她用力擦干眼泪,努力露出笑容。
“我没事,”她哽咽着说,“只是没想到能回到这里,我太高兴了。”
是啊,她是幸运的。虽然经历过那么多颠沛流离,可这个世界,有那么多人爱着她。
罗茜微笑着,向沈涓流张开怀抱。
沈涓流长出一口气,推着轮椅来到她身前,用力抱紧她,就像以前一样,把头埋在她怀里。
这一次,她终于可以痛快地哭出声了。
然而现实甚至不给她们叙旧的时间。
沈涓流光脑中响起的提示音,此时显得尤为刺耳。
“插播一条突发新闻,”就连一向平稳到毫无波澜的拟真人生,此时似乎也带着几分慌乱,“索利斯城政务代理团队宣称,侦测到极夜城能量的异样流动,经官方确认,为朗基努斯之矛发动的前兆。索利斯城方面向极夜城提出强烈抗议,并宣称,24小时后,如若警报仍未能解除,将视为发动战争的信号……”
罗茜内心猛地一惊,连忙让沈涓流打开新闻频道。
所有的平台都在报道这一突发情况。
战争的阴影,再次笼罩在两座城市上空。
而这一次,没有人能够幸免。
罗茜必须阻止最糟糕的情况发生。
云白夜不在了,她必须帮他实现未竟之志。
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存在过。
一切的源头,就是云忆情。
正好,罗茜也有一笔账要好好跟她算。
她不由分说,夺过沈涓流的光脑。
“哎,你……”
“借用一下,我的丢了。”
罗茜随口扯了个谎。
沈涓流的光脑被云白炀改造过,专门做过隐形接口,能够在网络中随意穿梭而不用担心留下痕迹,比罗茜的好用多了。
很快,她就查到了云忆情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