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忆情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这世界上唯一一个真心爱过她的人,竟然用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背叛了她!
陈望阳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样,冲她凄然一笑。
接着,他猛然抓住云忆情的双手,用力向两边一扯——
他的头颅滚落在地,身体则在片刻之后倒在云忆情怀里。
“望阳,望阳!”
陈添彬的呼喊声中满是哀恸。他不顾身躯的老迈,硬撑着起身,跌跌撞撞地朝陈望阳走去。
他多么盼望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能够再次回应他的呼唤,哪怕是像以前一样惹他生气都好。
可他的愿望注定无法实现了。
陈望阳的双眼紧闭,嘴角还挂着释然的笑容。
他是个没用的人,没用到只能用生命去偿还曾经犯下的错,根本不管他的亲人要如何面对现实。
云忆情也被这突然的一幕惊呆了。
她慌忙俯下身,捧起陈望阳的头颅,发疯般尖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宁愿死,都不肯告诉我这些秘密!”
“云忆情!”
眼见她连死去的陈望阳都不放过,陈添彬的怒火终于彻底被点燃了。
悲剧终于还是发生了,尽管他早就告诫过陈望阳,没有人能够阻挡云忆情的野心,用真情打动她,更是痴心妄想。
奈何陈望阳终究舍不下她,还以性命为代价,逼得陈添彬答应,把朗基努斯之矛启动的最终机关告诉他。
所幸陈添彬最终还是留了一手,隐瞒了强制启动武器的秘密。
那也是暗夜会会长权利的象征!
身为现任会长,陈添彬怎能允许云忆情这个跳梁小丑在他面前造次?
何况,她还害死了他唯一的儿子。
就算陈添彬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也有的是办法收拾云忆情!
痛苦与绝望的打压之下,陈添彬像是精神失常般,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就连云忆情也被他吓到,甚至忘了,知道朗基努斯之矛秘密的,还有陈添彬。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陈添彬挣扎着坐回轮椅上,如同地下的君王。
“就为一己私欲,你害死了望阳,”他目光阴狠,死死盯着云忆情,像是要以眼神为刀,将她碎尸万段,“就算赔上你的命,也抹不平我的恨!”
说罢,不等云忆情回答,他在轮椅的扶手上重重一拍!
刹那间,地下室仅有的光源同时闪烁起来,伴随着刺鼻的血腥味,更显得这间屋子诡异得如同传说中的修罗场。
就算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云忆情,也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
“陈添彬,你疯了吗?快住手!”她仍旧不忘端着执政官的架子,厉声呵斥道。
陈添彬却“呵呵”地不住冷笑。
“我没有疯,还清醒得很,”他看着云忆情的目光中透着无穷的愤怒与仇恨,“既然我无法亲手杀掉你,就只能拉着你一起下地狱了。”
云忆情掐灭了暗夜会复兴最后的希望,那他就要让云忆情用命来赔!
能够亲手干掉极夜城的执政官,他也不算辱没了暗夜会会长的名头!
可云忆情不想死!
她好不容易厮杀出一条血路,踩着无数人的尸体才有了今天的地位,怎么舍得轻易放弃!
感受到脚下不断传来的震动,她当机立断,撇下陈添彬父子,直奔密室的大门而去。
而方才还恨得咬牙切齿的陈添彬,这时却显得分外平静。
“你不是想要启动朗基努斯之矛吗?”他幸灾乐祸地问道,又冲发射台扬起下巴,“马上就要如愿以偿了。”
这是暗夜会只有会长才有权执行的操作:暗夜会的创建者早就想到帮会覆灭的可能,便在密室中建造了一个自毁装置。
一旦启动,帮会的所有秘密,都会和会长一道,从这个世界消失。
而在爆炸产生的强烈能量的驱动下,朗基努斯之矛也会随之启动。
在极夜城谈安居乐业,也不知是什么人的痴心妄想,搭上了几代人,至今仍然看不到一丁点希望。
既然如此,不如让这个糟糕的世界就此毁灭吧。
只有在溃烂到极致的土地上,才能开出最鲜艳的花!
陈添彬安详地闭上眼睛。
硬撑了一辈子,如今也是时候放下了。
只是终其一生,他并没有能够实现年轻时的勃勃野心,甚至连自己的家,都支离破碎。
可笑他一生都在追逐权势,以为得到权利,就能够让极夜城安居乐业,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才发现这个想法多么可笑。
身为父亲,他没能庇佑儿子;身为丈夫,他很早就与妻子离心;身为一个会长,他更是让一个煊赫一时的帮会在自己手上终结。
他一辈子究竟活明白了什么呢?
陈添彬闭上眼睛,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那么,就趁这个机会,修正他曾经犯下的错误吧。
不破不立,他曾经想要发动战争,靠着无数人的鲜血堆砌出他通往权利顶峰的梦。如今,他将再次亲手开启这扇盛满罪恶的大门,只是不是有哪个幸运儿,能笑到最后……
忽然,他听见云忆情发出一阵丧心病狂的笑声!
陈添彬诧异地看过去,就见云忆情披头散发,瞪着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发射台的屏幕。
警报器闪烁的红光映在她脸上,更衬得她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而她正看着的,正是监测索利斯城动向的装置!
感应到极夜城的异动,索利斯城也开始集结力量,意图抵挡这次攻击!
“打吧,打吧,快动手,”云忆情疯了一般不停地喃喃自语,眼中流露出无法掩饰的疯狂,“我要看到血流成河,要让你们这些没用的杂种,通通变成亡魂!”
与此同时,密室已摇摇欲坠。碎裂的混凝土块不断落下,砸在两人的身上。
但云忆情好似已经忘记了恐惧。眼看双城开战在即,她倒松了口气,慢悠悠地走到陈添彬面前。
“你打算让我和你一起死在这?”她出其不意地问道。
陈添彬沉着脸,一言不发。
他们也曾经是同谋,以无数素昧平生的人的性命为代价,玩一场掌权者才有资格参与的游戏。
如今,游戏即将进入尾声,他才发现,无论是他还是云忆情,都在不知不觉间从同盟变成敌人,最终一败涂地。
他没有什么话想对敌人说,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亲手在陈望阳的墓前放上云忆情的人头,以此告慰儿子的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