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纪青灵的视线并没有在卓云腾身上停留,像看其他人一样,她的目光从他身上掠过去,瞬间便将所有人的神态尽收眼底。
看清楚这些人的表情后,她的眼眸中迅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果然,一张风华绝代的脸比什么都重要。
纪青灵不相信沈墨白算不到这样的震撼效果,那么,他叫她如此高调地出场,居心何在?炫耀他的王妃多么倾国倾城?还是?
美女的待遇永远都只有两个,一个是被所有的男人捧在手心里,另一个是被所有的女人都厌恶唾弃。很显然,纪青灵现在就在同时享受这两种待遇。
不过,她从来不在意这些。给沈昊宸等人行过礼,纪青灵便淡定地走到她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
盛轩王朝举办这一类的宫宴,前台上除了皇帝、皇子们,便是太后、皇后、公主和妃嫔这些后宫女眷,所有的大臣们都坐在台下,以区分君臣有别。朝臣在台下和家眷同桌,倒也显得其乐融融。但若夫君缺席由夫人做全权代表的,宫人们会提前在台下不起眼处留一位置,既不显突兀,也不会觉得怠慢。所以纪青灵对自己这个位置十分满意。
然而,她才坐下来,沈明轩便站起身道:“父皇!智亲王的座位应该在台上。今日智亲王无法亲临,便该智亲王妃坐在他的位置。现下智亲王妃却跑去下面坐在无名小吏中间,端得叫人觉得我盛轩王朝不懂规矩,欺负人。儿臣恳请父皇准许智亲王妃坐回智亲王的专座。”
坐到沈墨白的专座上?先朝确实出现过皇室宴请军功赫赫战死沙场的武将遗孀前台赐座的情况,但沈墨白一没有战功,二没有战死沙场,她干吗要越俎代庖跑去坐在他的位置上?
与天筝长公主微微担忧的目光相遇,纪青灵瞬间明白过来。
原来沈墨白的常规位置竟是在沈明轩边上,难怪总马男这么迫不及待。
不过她坐过去又怎么样?还不是单人单桌,沈明轩和她之间至少隔了一米距离,比高考时的座位间隔还要远。难不成那样坐着,沈明轩就能多长几斤肉?
说实话,纪青灵当法医的时候见过很多不要脸的罪犯,但当真没见过像沈明轩这么不要脸的。索性将沈明轩的话当做放屁,纪青灵的眼皮都懒得抬。
“轩儿所言极是,智亲王在盛轩王朝乃是虎贲军的象征,智亲王妃自然不同于常人。喜禄,在朕边儿上摆放席位,请智亲王妃就坐!”
纪青灵诧然,嘿!儿子没轮上,轮上老子了。难怪短命妈没看上沈昊宸,这厮居然是个老少通吃的大便态。
好吧!沈明轩的话可以不理,沈昊宸的却不行。
认命地站起身,正要出席,卓云腾却突然笑道:“呵呵!你们盛轩王朝大臣的妻子竟能和其他男人一起席间混坐混吃,倒比我羌荣国还要开化,佩服佩服啊!”
此言一出,在座人人色变。
便是明知道皇上和俊王爷都对智亲王妃垂涎三尺,谁也不敢说出来呀。此话不但在说皇上和俊王爷父子为有夫之妇争风吃醋,还在暗喻智亲王懦弱无为,智亲王妃水性杨花。这羌荣太子当真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时间,金殿内的气氛陷入诡异的死寂。
纪青灵的视线终于缓缓投到卓云腾的身上。就算沈墨白再恶劣,好歹也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其他她管不了,但羞辱她夫妻二人,不行。
她并不说话,亦不怒目而视,只是淡淡地看着卓云腾,就好像对方乃是一条疯狗。
卓云腾的脸上本来带着点隐隐的促狭和好奇,被她这般一看,顿觉浑身不自在,额上青筋居然跳了两下。
察觉出自己的失态,卓云腾忙端起酒杯,冲纪青灵点了点头。
很显然,他是在邀纪青灵共饮。
若是赔罪,他这般做法倒也无可厚非。偏偏此时他的身子却没有动,依然保持着左拥右抱的姿势,脸上甚至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邪笑,仿佛他举杯邀饮的乃是一位花魁娘子。
四周顿时响起一片吸气声,沈昊辰的脸已黑如锅底灰。
今日他举办这场宫宴,原是冲着沈墨白和纪青灵去的,谁知道半路上杀出个陈咬金,这卓云腾突然进宫,竟赖着不走。
羌荣国兵强马壮彪悍异常,虽不是什么大国,实力却让人不敢小觑。所以之前卓云腾当着群臣的面儿左拥右抱沈昊宸都忍了,可是现在,这厮居然得寸进尺,难道真以为他这个皇帝是摆设吗?
眼神往下首一瞟,沈明轩立刻心领神会,“羌荣太子可知入乡随俗的道理?你羌荣国虽然开化放浪,但我盛轩王朝乃是礼仪之邦,太子殿下既然来到皇城,便应遵礼仪守规矩才对,怎地看见谁都举杯相邀啊?难不成太子以为这里是藏娇院?”
说这话时,沈明轩的脸色虽不大好看,却不紧不慢,非但显得倨傲高贵,还带着几分咄咄逼人。
纪青灵微微一愣,她还真没看出来,沈明轩关键时刻还挺有两把刷子的。
哪想,卓云腾却嗤笑道:“何为遵礼仪守规矩?皇上和俊王爷能邀智亲王妃同席共饮,孤为何就不能向智亲王妃举杯邀饮?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难不成只许你盛轩王朝的皇室贵族放火,便不许我外来之邦偶尔点灯?”
若是先前的话只是含沙射影,这番话就是红果果的挑衅了。
群臣已有人坐不住,小声议论道:“什么羌荣太子,分明就是个贪恋美色的小人,我盛轩王朝乃是礼仪之邦,岂能容他在此胡言乱语?”
“没错,如此胡说八道,将他赶出去!”
“对,对,将他赶出去!”
若在平时,纪青灵也很赞成将这种人直接赶出去,管他是真色狼还是假色狼,她都懒得理睬。但今日,如此狠角色,她岂能便宜了别人?
唇角一弯,纪青灵笑了。
她这一笑如同昙花一现,金殿内再次响起吸气声。
卓云腾只觉眼前一亮,竟下意识地呆住。
众人尚未回过神来,便听纪青灵道:“本王妃只和坐着的人共饮,不和躺着的畜生说话!”
愣了足足两分钟,众人才意识到她在说什么。当下,犹如茶壶中沸腾的开水,外面看不出什么,但人人面上都带着千变万化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