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子,密密麻麻的虫子从雷豹的骨头里往外涌,就好像他的骨头里全部都是蚂蚁和爬虫。
这样的场面已经不光是惊悚恐怖了,还很恶心,让纪青灵产生出强烈的错觉,她穿越到了《星河舰队3》,此时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爬虫下一秒就会吞噬她。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夺路而逃,跑出去,离这个妖人远远的。
妖人,没错,云婉说的没错,雷豹就是个妖人,他竟是一只活着的瓮,虫瓮。
可是,雷豹的话却让她夺路而逃的脚步硬生生地停住了。
雷豹说:“纪青灵!这世上没有移筋换骨功,但是有蛊,这些蛊虫占据了我的身体,也占据了我的思想,它们让我行动自如,让我嗜杀成性,也让我变成了真正的行尸走肉。
现在你明白了吧!我不是雷豹,甚至不算是个人,我只是一只装蛊虫用的瓮。一只盛放蛊虫的白骨瓮,你能想象它被打破的样子吗?砰!”
雷豹笑起来:“瓮都破了,蛊虫无处安身必死无疑,然,蛊虫都死了,又何来雷豹?
随着他形象的描述,纪青灵猛地一抖,仿佛她的身体也和雷豹的一样变成了白骨瓮,被狠狠地砸开了一个洞。
雷豹越笑越厉害,桀桀的笑声比哭泣还要刺耳,“所以我见不到她,天上地下,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纪青灵清楚地看见他仅剩的那只眼睛里,滚下一颗大大的泪珠。
随着雷豹话音落下,他的右腿砰地一声也折断了,更加惊悚的事情出现了。
从骨裂处开始,雷豹的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下去,就好像他正被那些涌出的虫子一点点啃噬掉。
很快,雷豹的半边白骨人形便完全消失了。但爬虫们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以惊人的速度吞噬他剩余的另半边残躯。
雷豹却没有死,他静静地瞧着纪青灵,表情安详而满足,他甚至在笑。
仿佛一幅美好的画像突然被人擦掉了半边,明明应该是很诡异的一幕,但不知为何,纪青灵却感受到了巨大的悲哀。
此时此刻的雷豹,几乎能与沈墨白相媲美。让她下意识地产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终有一天,沈墨白也会这样消失,也会向雷豹这样,一点点化去,任她找遍天上地下,都寻不到他。
“不!”撕心裂肺的呼叫声终于从纪青灵的嘴里溢出:“雷豹!你不能死!你告诉我,遗忘村庄在哪里?告诉我!”
沈墨白和云威并未走远,牢内突然传来纪青灵的喊叫声,他二人心头一紧,已同时转身飞扑而去。
一瞧见纪青灵的模样,沈墨白就愣住了。
他的青儿正满脸是泪地趴在牢门上,趴得很重,像是恨不能将自己的身体从牢门上的缝隙中挤进去。她的两只手都伸进牢内,徒劳地抓着,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根本不屑于去看雷豹,沈墨白从身后直接将他的小女人搂进了怀里,“撒手!青儿,撒手!”
平时,只要他用这样的声音同她说话,即便是哄骗,青儿也会露出痴迷满足的表情,乖顺得如同小猫般伏进他的怀里。可是今日,她纤细的手指却如同铁箍,紧紧抓着牢门,便是他千般哄骗,都无法让她松开。
无奈,他只得从身后紧紧贴住她,一遍遍在她耳边喃喃细语:“我是沈墨白,青儿,我是你的墨白,是你的墨白……”
“墨白?墨白?”终于听见了他的声音,松开牢门的瞬间,纪青灵的双手已死死揪住了沈墨白胸前的衣襟:“快,快,不能让雷豹死,他死了你怎么办?你怎么办?”
心头巨震,沈墨白的目光终于扫向雷豹。
不过淡扫一眼,他的视线便重新回到怀里的人儿身上。
这世上有什么事情能让青儿失控成这般模样?便是西京人屠村,他的青儿都冷静如常坚韧如常。没错,能让青儿如此绝望的,只有他。
毫无疑问,雷豹身上的这些爬虫也是蛊虫,且,和他脑袋里的虫蛊一样,亦是遗忘村庄的杰作。
所以青儿在害怕,怕他沈墨白有朝一日重蹈雷豹的覆辙。
低头看着她,突然觉得她揪着他胸口衣襟的双手正揪着他的心脏,顷刻间就将他的五脏六腑拧得乱七八糟,只剩下绵绵密密的痛。
沈墨白从来都不怕死,从来也没在乎过死。想追查下去,不过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在不经人事的年纪就被人谋害,更是因为,他,生无可恋,死亦淡然。
是的,生无可恋,死亦淡然。
他的生命像一张洁白的宣纸,除了寻找答案,他甚至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没有人和事能引起他的兴趣,他也从来不去设想明天和未来。
生也好,死也罢,随其自然。
可是现在,他真切地感受到他的青儿不能没有他。
沈墨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怕死,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迫切地想要活下去。
没错,他要活下去,和他的青儿携手相伴,终老一生。
“宝贝,没事的,没事的……”颤抖的声音带着密密实实的亲吻落在纪青灵的鬓边、额头和头顶,“我不会像他死得这样难看,你忘了吗?我们要生生世世白头偕老。”
纪青灵身子一僵,终于乖乖伏进他怀里无声地抽泣起来。
云威早已被眼前的情形吓傻了,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眼前的情形。
他的虎目赤红,死死盯着越来越少却平静安详的雷豹,只觉心都在瞬间被掏空了。
许久,他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仰天喊道:“爹爹!”
扫他一眼,沈墨白直接将纪青灵打横抱起迅速离开。
肖慕已醒来,正和卓云腾在屋内等得心焦,门砰地被人踢开,沈墨白抱着纪青灵进来。
二人同时跳起来迎上去:“墨白?出什么事儿了?”
将纪青灵抱入内室,放至榻上,沈墨白淡然道:“雷豹虫蛊破体而出,人化了!”
不过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肖慕和卓云腾便听懂了,再次同声道:“那你?”
“我没事,他和我的虫蛊不一样!”
“为何不一样?你怎知不一样?”本已昏昏欲睡的纪青灵突然睁眼坐起来,下一秒,双手便紧紧抓住了沈墨白的手臂。
她抓得异常狠,纤细的十指仿佛坚固的钢筋,便是沈墨白,亦觉臂上生痛。
这样的青儿让沈墨白不由自主便想起方才在牢门前看见的她,心下一痛,轻唤一声“青儿”,身体向她靠去,手臂却舍不得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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