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杀你们,我就得死!”砍柴人硬邦邦地回答,仿佛手中的果子都比纪青灵和肖慕引人注目。
“沈少爷、沈小二、东方英和东方雄的目的也跟你一样?”
“反正他们都死了,一不一样又有什么区别?”
将手中的果核一丢,砍柴人又从树上揪了一枚果子下来。
在身上擦了擦,边吃边道:“我原本好端端的,吃香的喝辣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可是,自打接到这个任务后,这三天就没吃过一顿饱饭。
你们说,这是不是你们欠我的?”
吃饭?这个人,到了现在还想着吃饭?
除了东方英的妒忌实在太明显,东方雄的贪婪太直接外,沈少爷和沈小二的死亡都很意外。
但不管怎么意外,他们的目的都很明确。
而这个砍柴人,怎么好像只为着吃?
像是读懂了纪青灵和肖慕眼底的鄙视与疑惑,砍柴人突然晃了晃弩,不悦道:“怎么?贪吃有错吗?
你们俩,过来。
不然我射死你们!”
和肖慕对视一眼,纪青灵很听话地扶着他向大树走过去。
只是,却皱起眉道:“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又不是鸟,怎么将吃饱肚子放在第一位?
倘若只为了吃饱那么简单,你又何苦像东方英他们那样,参与到这场猎杀的游戏中来?
砍柴人?咱们重新设定游戏规则如何?”
“哈……”砍柴人狂笑:“你既知这是游戏,便应遵循游戏规则,哪里还有重新设定游戏规则之说?
我不过是贪吃,不像沈少爷那么傲慢,不像沈小二那么懒惰,更不像东方英那般善妒,东方雄那般贪婪。
所以,我必定是最后的赢家……”
话音未落,他将啃了一半的果子往嘴里一塞,又往前挪了一步,从稍远的树枝上揪下两枚红艳艳的果子揣进怀里,这才端着弩从树上跳了下来。
傲慢,懒惰,善妒,贪婪,贪吃?
有什么在脑海里乍然滑过,纪青灵尚未来得及抓住,悲剧便发生了。
她的眼睛倏地瞪圆了,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一秒钟之前还得意洋洋,用弩指着她和肖慕,声称自己是最后赢家的砍柴人。
此时,正以无比诡异的姿势挂在了大树上。
倘若之前沈小二和东方雄的死亡是意外的话,那么,砍柴人的死亡就是意外中的意外。
许是他从树上跳下来时没有掌握好角度,许是手里端着弩妨碍了他的动作,更或许是他没有看清楚大树的长势。
总之,这般冒冒失失地跳下来,他送掉了自己的性命。
就像是用游标卡尺准确测量过一般,树干上斜伸出来一截枝桠。
这截枝桠乃是往上生长的,尖端锋利如刀。
砍柴人突兀地从树上跳下来,正迎着这截枝桠。
就好像,他专门测量好了位置和方向,这截枝桠准确无误地刺入他的咽喉,直接将他挂在了大树上。
目瞪口呆地看着破完偶般毫无生气的砍柴人,纪青灵和肖慕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直到确信眼睛没有骗人,砍柴人真的把自己挂在了枝桠上,肖慕才拍拍纪青灵的肩膀道:“你且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瞧瞧看!”
“肖慕!”拉住肖慕,纪青灵的声音里还带着心有余悸的惊恐:“我和你一起过去看!”
对上她坚定的眸子,肖慕点头。
相携着走到近前,看得愈发清楚。
那截枝桠从砍柴人的咽喉刺入,透体而出,从他的后脖颈上穿出来。
就砍柴人的嘴里,还叼着那枚啃了一半的果子。
如果之前沈少爷、沈小二和东方雄的死亡还有人为算计的痕迹。
那么砍柴人的死亡,当真是个意外。
便是法医出身的纪青灵,也瞧不出任何异常。
肖慕看了一会儿砍柴人,又抬起头直愣愣地盯着先前他摘果子的位置。
纪青灵的视线随着他一起看上去,视线中,一串艳红的果子在树顶随风飘摇,显得无比诱人。
如果不是因为贪嘴,砍柴人便不会爬到树上去。
如果不是为了摘最后这两枚果子,砍柴人便不会在树上移动脚步。
如果他保持偷袭射击的姿势,从那个位置上跳下来,他就不会遇到这根突出的枝桠。
如果他不是心存歹意爬上树偷袭肖慕,他也不会死于非命。
这世上有太多的如果,但结局,仿佛是命中注定,砍柴人,终是死了。
“死亡宿命!”
“啊?”纪青灵收回视线看向肖慕。
肖慕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那串艳红的果子上,他的脸上带着难以言状的悲天悯人。
“这是死亡宿命,青灵,他们逃不过。
或许,我也逃不过。”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但纪青灵却听见了。
肖慕说的是“我也逃不过”,而不是“我们也逃不过”。
眼皮重重一跳,纪青灵突然恼了:“你浑说什么?谁说这是死亡宿命?谁说你也逃不过?
肖慕?我们俩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如果你逃不过,我又岂能逃得过?
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你若再敢说这么乱七八糟的话,我就,我就……”
“你就怎样?”
终于收回视线,肖慕看向她,目光中皆是纪青灵看不懂的忧伤。
“我,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你!”
说一出口,纪青灵自己先愣住了。
可是肖慕看着她,却勾起唇角,笑了:“威胁成功!”
“啊?”
“傻青灵!你的威胁很有效。”
抬起手,像是想要抚摸一下她的脸,却终于在距离她的面颊两寸的距离停住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说这样乱七八糟的话了。”
说罢,肖慕转身,不看纪青灵,亦不看砍柴人,抬脚便走。
“肖慕!”
心头一慌,强烈的不安油然而生。
想都没想,纪青灵便扑上去从身后抱住了肖慕。
她抱得很紧,仿佛只要一松手,肖慕就会消失,她再也找不到他。
肖慕的身子僵了僵,脊背挺得愈发直。
“松开!”
冰冷僵硬的声音出口,吓了纪青灵一跳。
“不松!”固执地抱着他的腰,手臂收得愈发紧,纪青灵嚷道:“你怎么了肖慕?你从来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从来不会这样无情地把我推开。
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你……”
“我叫你松开,你听到了没有?”
粗重的呼吸,伴随着冷彻心扉的声音,肖慕的心扭成了一团乱麻。
决绝地掰开纪青灵的手指,甚至不怜惜她因为疼痛发出的闷哼声。
终于甩掉她的手臂,肖慕没有回头,迅速往山巅间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