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青灵等人尚未反应过来,肖慕便小心翼翼地捧起了女尸的右脚。
女尸已经出现了尸僵,因为它悬挂在玉兰花树上时的特殊姿势,此时,肖慕想要触碰它的脚,就必须在它面前跪下。
为了不至于在捧起它的脚的同时将女尸掀翻,肖慕便将半个身子匍匐在地。
这种特殊的姿势,霎时间构成了一副诡异的画面。
就好像,肖慕此时此刻正跪倒在女尸脚下对它顶礼膜拜。
甚至,肖慕在亲吻它肮脏的脚。
这一幕如此熟悉,纪青灵的眼皮狠狠一跳。
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当年她和肖慕独自前往麒麟山寻找天筝长公主,肖慕情毒发作弃她而去,她追进山洞里时,看见的那一幕。
想都没想,她便扑上前一把抱住肖慕的腰狠狠一拽。
嘴里下意识地嚷道:“放手肖慕,不许这么作践你自己,谁也不许作践你!”
她用的力气太大,肖慕没有防备,一下子被她拽得往后仰倒,女尸便也随着肖慕往他二人身上倒下来。
凤栖就在肖慕身边,女尸一倒,他本能地伸手去扶。
肖慕在被纪青灵抱住的那一刻,心中便暗呼不好。
青灵身怀有孕,他这般仰躺着砸到她身上,其结果,他连想都不敢想。
所以,凤栖扶住女尸的同时,他已松开了抓住女尸右脚的手,硬生生憋出一股大力往左侧倒下去。
他到底是男的,力气比纪青灵大许多,这般一倒,便卸去了往纪青灵身上砸的大半力道。
只是,他再也没办法阻止青灵随着他一起往左倒。
电光火石间,一条身影突然横卧下来。
肖慕还来不及看清,便听到一声闷哼。
愣了一下,他才意识到是沈墨白在关键时刻给他和青灵做了肉垫子。
赶紧挣扎着坐起来,边转身去扶纪青灵,边脱口问道:“青灵?墨白?你们俩有没有事?”
“我没事!”纪青灵从地上爬起来,也手忙脚乱地去扶沈墨白。
沈墨白看起来被他俩砸得不轻,肖慕倒下去的时候,脑袋撞到了他的脸颊。
虽然被口罩遮着一大半脸,但露出来的皮肤上还是看得到明显的淤青。
心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她张口便是责怪:“好端端的,你倒下来做甚?
你看,青了这么大一块。
疼不疼?疼不疼啊?”
“疼!”某妖顺势往她身上一靠,把整张脸都埋进她怀里,毫不吝啬地撒娇道:“肖慕的脑袋练过铁头功,把为夫的颧骨都要撞碎了。
青儿给为夫呼呼吧?你一呼呼,为夫就不疼了。”
他练过铁头功?呼呼?肖慕一愣。
继而,额头上滑下三根黑线来。
你妹才练过铁头功,你们全家都练过铁头功。
就算是肉团子,也不屑于用“呼呼”这么没脑子的手段好不好?
见肖慕一连嫌弃地看着他,沈墨白显然对告恶状的效果不满意,直接怒视肖慕道:“肖慕?你好端端地验个尸,跑去亲女尸的脚丫做甚?难道它的脚丫是黄金做的?
你便是再贪财,也不至于养成恋足癖吧?”
你妹才有恋足癖,你们全家都有恋足癖。
不对,青灵和肉团子没有恋足癖,就你沈墨白才有恋足癖。
看看得理不饶人的妖孽夫君,再看看满脸嫌弃的肖慕,纪青灵登时凌乱了。
那个,喜欢黄金的是她好不好?
沈墨白这话是在骂她呢,还是在骂她呢,还是在骂她呢。
“吓死宝宝了!”凤栖固定好女尸拍了两下胸口,也扭头责怪肖慕道:“你魔怔了吗?这么恶心的东西也亲得下去?
刚才我看你那样,还以为你变成墨白以前那种兽了,想要吃肉……”
纪青灵和沈墨白同时皱眉,凤栖太恶心了,以后出去别说他是他们的朋友。
肖慕被沈墨白和凤栖说得甚是尴尬,果露在口罩外的皮肤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纪青灵正要张嘴替他辩解,便听肖慕缓缓道:“我之所以会去捧它的右脚,乃是因为几年前我和青灵去麒麟山时,亲过这只脚……”
“啊?”凤栖惊呆。
纪青灵脸色一白,已下意识地紧紧捏住了沈墨白的手。
沈墨白一言不发,只是看着肖慕的眼神更加深邃难懂。
肖慕仿佛没有察觉到他三人的神色变化,深吸一口气道:“那时候我情毒发作,害怕祸害了青灵,就独自一人跑进一个山洞里藏身。
本打算悄悄死在那个山洞里便是,哪想竟会落入假k的彀中。
当时天筝长公主和假k都藏在那个山洞里,天筝长公主被绑在一根石柱上。
假k给我吃了催化剂,催动我体内情毒发作。
我玉火焚身下,误将天筝长公主认作了青灵。
所以……所以我就扯掉了她的一只绣鞋……亲吻她的小腿和双脚……”
肖慕每多说一个字,就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纪青灵的心上。
肖慕有多忌惮那次的事情她是知道的,正因为那件事,她、沈墨白和肖慕之间迄今都存在着一股压抑的暗涌。
也正是自那件事之后,肖慕性情大变,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温润阳光的男子。
此时,肖慕面色平静,但他的内心,该有多么纠结、痛苦?
凤栖是头一次听说这件事,虽然当年他隐隐猜到青灵、墨白和肖慕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哪里会知道这些细节。
此时听见肖慕的话,他觉得整颗头都大了。
肖慕讲述的只是最开始,那么之后呢?
温润高洁如肖慕,能在情毒的驱使下将天筝长公主认作青灵加以冒犯。
那么,他见到青灵本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没办法往下想,但又跟中了邪一般忍不住往下想。
无数旖旎的画面从脑海里闪过,最后,全都变成了无边无际的血腥。
这一刻,他终于懂得了肖慕的悲哀,亦懂得了墨白的隐忍。
这三个人,这些年,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肖慕究竟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没有逃离,依然云淡风轻地守护在青灵身边?
墨白究竟吞下了多少隐忍,才没有痛下杀手,依然允许肖慕亲近肉团子?
而青灵,她究竟多么矛盾,才含着这颗苦果咽不下去,也不能吐出来?
凤栖突然觉得,当年及时退出,没让自己继续深陷情海,是那样明智,那样幸运。
一时间,院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三个人皆面色凝重,谁也不说话。
不过,这种尴尬只维持了不到两分钟,就被沈墨白淡定地打破了。
他的声音冷漠从容,听不出任何情绪:“肖慕,你妄自菲薄了。
便是你情毒发作之下亲吻过天筝长公主的双脚又如何?这跟女尸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肖慕笑笑,他的表情亦很淡定,仿佛在叙述别人的故事:“因为天筝长公主和沈伯一样,有着一个不易被人发现的标识。
她的右脚,有六根脚趾……”
唰地一下,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女尸血糊糊的右脚上。
在它被剥去皮的脚丫上,赫然刺啦着六根血桩子一般的脚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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