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看向秦悦,面上有些阴郁。“皇宫里头,当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为了权力地位,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作为筹码,又有何人情可言?”秦悦说这话时,脸上显露出鄙弃。
萧煜听到秦悦的这句话,更是觉得难过。
秦悦看到萧煜低垂的眼,心上有些不忍。又不是萧煜想生于帝皇家,如果可以选择,或许萧煜也是不想要这七皇子的身份,这荣亲王的身份。
秦悦握住萧煜的手,轻轻的安慰他。其实秦悦说得并没有错,只是这些所谓的现实,还是说会对萧煜造成一点的伤害。
萧煜感觉到秦悦从手指尖传来的温度,原本难过的面色,有些许缓和,但是忽又忆起现状。复而面露凶机,恶狠狠的道,“所以,太子必须死。”
“若给他机会卷土重来,那败的便是你我。”
闻言秦悦亦是露出了杀机与满满的鄙弃。
怪不得他们这般,假使太子释放,以太子的性格,必定会伤及他们腹中的孩子。这种事情绝不允许发生。
只是在暗处一场阴谋正在悄然的进行着,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蠢蠢欲动,来自地狱的魔爪随时要将他们拉入深渊。
皇宫里。
皇后已清醒过来,连日里服用的药材以及殷璃的医治,已使皇后身上的伤大有恢复之趋势。现今,下床行走已然不成问题。
自皇后梦见李伶儿后,便似中邪一般,整日里呆滞,面上也十分的阴郁。
许是因其自身的伤,计划迟迟未有任何进展。
有趣的事,皇后自病好后,亦是不大乐意去天牢了。整日将自己的关在屋内,不发一言。
乳娘见皇后乖乖的待在宫内,不到处乱跑,内心是高兴的。可是这幅模样的皇后,却让乳娘多少有些忧,多少有些愁。
乳娘已多次行至皇后的身旁,劝慰皇后多少食些东西。
只是皇后全然不理,只呆呆的望着前方的院子。
院子里载满了茉莉花,只是现今不是茉莉花的花期,以往开满白茉莉的院子,现今只一片又一片的翠绿,亦是闻不急茉莉花的清香。
乳娘走近皇后,在皇后的耳畔轻轻的说道,“娘娘,国公府传来消息,问娘娘下一步该如何?”可即便是听到这句话,皇后仍旧死是无动于衷。
“娘娘,娘娘,娘娘……”可即便是如此,乳娘也没有放弃,仍旧是一声又一声的呼唤着,意图唤醒她。只是,这一声一声的呼唤,也无法将皇后从呆滞中唤回,声音仍旧是无法触及。
皇后的心。
那些话语在空气中飘荡着,终是到不了她的心,触不及她的心。
见到皇后仍旧是这般模样,乳娘不住的摇头,好似一把拨浪鼓,不住的敲打的这自己,义图幻想自己。
“娘娘,太子殿下还在天牢里呢?你现在这个样子可如何是好。”
皇后听完这句话,心下微微有些许改变,原先的模样也微微变动。
轻声的呢喃道,“太子?”
果真,只有提及太子,皇后娘娘才会有些许的反应,乳娘心下想着。面上却是期望皇后能便会先时她刚加入宫内的她。
乳娘望着皇后,等待这皇后后续的神情及话语。
只是皇后娘娘仍旧是那副模样,全然的无精打采,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模样。口中仍旧是低声的呢喃,只是比之先时有些许的变化。
“太子?季哥哥?太子?季哥哥?”由于乳娘离皇后十分是近,得以听闻皇后的低喃。
皇后这般痴呆模样,委实让乳娘心上一痛。一急,话语上也没了分寸。“娘娘,你到底还想不想救出太子殿下?”待得乳娘说完,才惊觉自己的适才到底是说了何等大逆不道之后。
此时,心上更是焦急,更是难过,复而两行清泪沿着眼角滑落,声音也哽咽起来。
乳娘是看着皇后长大的,她多多少少知道皇后以前发生的事,也知晓皇后是个怎样的人。
沐婉柔以前是生活委实是有些苦,可是她从来没有放弃。她是靠着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到现今的位置,这一切是她因得的,只是,她想要的许不是这些。
她也曾想被一人拥入怀,过着无世无争的生活,住一间小茅屋,与心上之人,坐看云起云落,看朝霞与夕阳。
只是,那也成了过往的记忆里的刹那美好,是即便午夜梦回,也再不能实现的美好生活了。
皇后的眼睛眨了眨,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身走入屋内。
复而开口对着乳娘说道:“乳娘,替我梳妆打扮,我要去见皇上。”她还是先时的那副模样,那副所思所想皆藏于心底,那副心中计策全然不显露面上半点的模样。
乳娘心下虽有些欢喜,但是其实乳娘知道,她没那么容易走出自己的劫,没那么容易走出季白的那个劫。
若是,她能有一瞬不去想他,能有那么一瞬不记得他,许她能过得好一些。
可是,她不能,她又如何能不想他,她又如何能忘了他。连她现今所做的一切,也皆是因为他。明明他早已死了,她却仍旧是不得解脱。许是因他死了,她才不得解脱。
乳娘为沐婉柔换上了一身华丽的衣裙。内衬映着两只由金线勾勒的凤凰,似一副凤凰浴火而翩翩起舞,因着火红色的丝绸材质,更显的凤凰栩栩如生及尊贵无比。
外衬是为素白色。裙摆处一朵又一朵茉莉,用着青竹色的丝线勾勒出模样。茉莉在裙摆处,似山谷间,带着清香,着这春意,随风飘舞。隔着衣物,好似还能闻见茉莉盛开的清香。
最为妙之处,便为那丹红色的花蕊,更加巧夺天工,更显其华丽及生动。
皇后打扮过后,便带着一两个宫女,来到尚书房外候着。
尚书房的小星子,已然进去通报皇上。这期间有点时间,比之寻常有些不同。而皇后站在外面,静静的候着,期间不出一言。
现下虽已过立秋,但是暑气尚未褪去。皇后站在尚书房外,候着皇上的应予的旨意,身上已有些薄汗。
可即便如此,皇后亦是安静的候着。
终皇上召见,皇后入得尚书房内,如往常一般,行着礼数。
沐婉柔今日的装扮比之先时,有些清丽,虽仍是比不得尚为年轻的妃子美丽,却也是有些别样的风味。
若是沐婉柔年少时,现今这装扮因是十分美丽,似天仙下凡一般。只是她到底是年华不再,脸上隐隐已有些细微的皱纹,她早已不是豆蔻年华。
萧衍平了沐婉柔行的礼,语气平缓地询问:“皇后,今日来找朕可是有何事?”
萧衍其实知道沐婉柔来找他所为何事,其实他也在等着她。
现下朝中大臣对于萧乾太子的判决,分为两方政派。一方为保太子,一方便为杀太子。
左右萧乾再如何行错,再如何众叛亲离,终究还是萧衍的孩子,要萧衍杀了他,他还是有些做不到的。
现实就是这样矛盾,若你窥觊萧衍的皇位,窥觊他的皇权,他又是恨下心来除去你,即便你是他的孩子,他也不会心慈手软。
可是,过后,他又会因你为他的子女,而动了恻隐之心,不愿将你置之死地。
不过,皇权仍旧是不容窥觊,故而他也不好这样简单地就放了你。所以他便十分的纠结,既是不想杀你,又碍于皇权,碍于面子,他不好就这么简单的放了你,其实他只是想要个台阶下。
萧衍就是想要一个这样的台阶下,所以他在等沐婉柔的到来。
自萧煜说,太子罪无可赦,理应处死。
又或者是因萧逸持中立态度,既不表示是否该杀太子,又不表明是否该放太子,将决定权皆是放于自己的手中。
萧衍就一直在等沐婉柔的到来。
因沐婉柔是萧乾的生母,也因她是这世间最想救他与水火之人。
只是萧衍没想到,她说的却不是他想要听的,而是另一番全然合情合理的话语。
“皇上,臣妾想去看望下太子侧妃虞心。想来据她临盆的时间将近了,臣妾觉得,作为孩子的奶奶,臣妾想要去看看自己将要诞生于世的孙子。特来请皇上批准。”沐婉柔一副诚恳模样,委实是挑不出错过。
故而虽然萧衍心上有些疑惑,她为何半点不提及释放太子的事。但仍旧是应允了沐婉柔的请求。
得了萧衍的应允后,沐婉柔便要离开。
而萧衍却是一副仍旧不罢休的模样,“皇后,便没有什么要说的么?”
沐婉柔回头,看着萧衍,脸上挂着疑惑,小心的开口询问,“皇上,可是还要说什么?”
“皇后对处决太子一事如何看?”
只见沐婉柔对着萧衍微微一笑,这让萧衍想起了他们初次相遇时的场景。
也许那时彼此之间皆是各有各的算计,只是那时,也许夜色正好,而彼此也是最为美好的面貌。
“臣妾自是期望皇上能放过乾儿,但是朝堂之事不是我等妇道人家可以干预。臣妾是乾儿的母亲,我自是知道乾儿的本性不坏,他许是一时行错了路。皇上若是你给他一次机会重新行过,这也是对乾儿好。”
“但是正如臣妾适才所说的,臣妾不过是位妇道人家,臣妾也只是希望自己的夫君能与自己白头偕老,自己的孩儿能长乐安康。终该如何处决乾儿,也是取决于皇上。只是还是希望皇上能念着乾儿是你的孩子,能从轻发落。”
“无论如何,乾儿在臣妾的心中,永远也只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