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听到萧煜这样回答,也没有过大的反应,转过头去望着那棵树,望着树梢之上的位置,宛如在那里,那个白衣似雪,有如仙谪一般的女子仍旧坐于上面,笑着望偌大的天空。
萧煜还在诧异,却听见萧衍开口说道,“这,是我与你娘亲头一次见面的地方!”
“父皇与母妃头一次见面的地方,不是应当是迎接邻国使者的宴会上么?”萧煜会这么问的原因是因为沐挽歌是邻国公主,来此和亲,定然是要参加宴会。
萧衍仍旧是望着树梢,言语中带着满满的爱意,“你母妃她,并未出现在宴会之上。那日宴会,你母妃一个人坐在这上面,望着天空,赏着月,观着星。”
萧煜看着萧衍,从侧面看出萧衍眼底浓浓的深情,可既然是这样,母妃又为何会死去,又为何会在临死前说出那些话语。
萧煜想了许久,终究还是问出缠绕在自己心上多年的一个劫。
“父皇,你爱过母妃么?你心上可曾为母妃留下一席之地?”
萧衍明显被萧煜这声疑问给吓到,微微楞了一下,而后叹了一口气,道,“你母妃是我见过最为特别的女子,也是我见过最为美丽的女子。”
萧煜见萧衍并未直言回答自己的问题,忽而有些替沐挽歌觉得不值。任谁都知晓沐挽歌的美貌举世无双,却行径又随性洒脱,自是特别又美丽。看着萧煜的脸和萧云儿的脸,便已然知晓,这是整个皇城,甚至整个天下都知晓的事。
忽而,萧煜又是问了一遍自己的问题,“父皇,你爱过母妃么?”
萧衍没有回答萧煜的问题,反而是问了一个新的问题。“阿煜,你母妃死前,可又说什么?”眉眼低垂,神色十分的悲伤。
“母妃说,沐儿不是木儿。也不会等你。”萧煜一字一句的说出口,这些话语像是一把又一把的刀子刺在萧衍的心口,痛得萧衍无法呼吸。
只是,萧煜漏说了后面的一句话。——啊煜,母妃也希望母妃真能这般做,只是母妃的心还是在你父皇那儿,自从给了你父皇后,母妃便再也拿不回来了,也不会拿回来了。
“你且回去罢!让父皇一个人静一静,一个人静一静。”萧衍说着这话时在颤抖着,整个人目光呆滞。
萧煜不知晓他这般说,到底对不对,可是,母妃过得那么不开心,又是那么的爱着这个男人,可他呢?他可曾对母妃好,他甚至连对自己的儿子承认自己爱着她都不曾,都做不到。
萧煜回去之后,传位一事,一时之间便传遍了整个皇城,连带着荣亲王府中的秦悦也已然知晓。现今也只等圣旨下达,再者便是择一良辰吉日,册封大殿。
虽还未这般,却也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萧煜走后,萧衍站在树下望着当年树梢的位置许久。萧衍想要在上去那个地方坐着,却发现自己许是上不得了。自己已然不是当年的自己的了,已然是个被岁月摧残的年迈之人。
故而,萧衍只能坐在树下,望着天空,嘴里轻声的你,呢喃着。
“沐儿,我从未叫过她木儿,沐儿便一直是沐儿,从来都不是他人。沐儿,你为何能那般狠心,那般狠心地抛弃我,而去还那么决绝的说再也不会等我了。你明明知道,我是离不开你的,你怎么还能这么狠心,还能这般残忍。你明明,明明说过不会再离开我的。”
终,萧衍在树下睡去,伴着秋风,沉沉的睡去。睡梦之中,沐挽歌穿着一袭白衣,站在萧衍的面前,轻轻的抚摸着萧衍的脸,温柔又带着满满的深情。沐挽歌那一双眼眸如一汪蔚蓝的湖水,迷人又情深。
“阿衍,累了就睡罢!什么都不要管了,挽歌会一直陪着你的!阿衍!”
“阿衍,你能不能说一句你爱我,就说一句,只一句就好!”
“阿衍!”
“阿衍!”
“阿衍,我要走了!”
萧衍忽而从睡梦中惊醒,抬眼望了望四周,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寝殿之中,也不知是谁将他送回来了。
萧衍手扶着头,想着梦中的一切。一切是那么的真实,又是那么的虚假,那么的近,却又那么的远。
城门之外。
士兵们安营压寨,而萧乾所在的帐篷里多了一位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儿的人,那便是当朝丞相——秦彦。
帐帘紧闭,里面的人不知在谈论着什么机密,而外面的人守着紧闭的城门,期待的一丝一毫的松懈。
萧乾坐于上座之上,有些居高临下望着下面跪着的秦彦。虽然其间的差距,高度并没有那么大,只是却形成了一副明显的高低之势。高高在上的萧乾,以及低到尘埃里的秦彦。
萧乾开口,话语间满是嘲讽,“丞相可是有什么要事,竟特地出城来?”
秦彦听着萧乾说话的语气,心上十分不悦,却也不好发作,毕竟自己现今已然骑虎难下,萧乾和萧煜到底是谁胜谁负,又有谁能知晓。只是秦彦知道,自己向来是太子一派,现今若是萧煜胜了,荣华富贵,高官厚禄是指望不上了,只得安详度过余生了。
秦彦自是不满足于这般,故而,他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尽全力助萧乾夺得天下。秦彦为了自己想要的生活,终究是愿意放低姿态。
“太子殿下,臣此行有要事要报。”秦彦一副顺从的模样,这般的模样的萧乾看着,心上有些喜悦。继而说道。
“皇城之内,可是出了何事?”
“太子殿下,皇上传位给荣亲王。”
萧乾听到这话后,面色有些阴沉,忽而帐内的气压低了些许。萧乾压低着声音问道,“吉日定在何时?”
“臣特去打听过一番,是为三日之后。”
“你且回去,不要叫任何人知晓你来这里。”萧乾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秦彦听到萧乾这般说,便也退出帐内,径直的回去。
秦彦思索着,现今这般,也算是向萧乾表示自己的忠心了,想来后来若是事成,荣华富贵,高官厚禄自是少不得他秦彦的,且现下萧乾也只秦羽一方妻室。若是萧乾成了皇上,那秦羽便是皇后,自己便也皇上的姨丈,这般身份便当真是高不可攀了。
只是即便是萧煜成了皇上,秦彦也仍旧是这般的身份,只是习惯使然,秦彦什么事都不会去考虑秦悦。
故而秦悦也自是没有将其考虑在内。
萧乾坐在帐内,心中生起一层又一层的怒火。萧衍竟然打算传位于萧煜,既是这般,那萧乾定会让这一切都办不了,一切事都成不得。
萧乾左思右想,终是一计生上心头。遂而便出了帐外,安排着之后该做的事,该行的事。
而此时的荣亲王府,萧煜刚刚回到府上,便听见有人在敲锣打鼓,热闹得很。
萧煜看向声音所在的方向,便看见萧逸站在前面又是敲锣又是打鼓的,模样十分的好笑。再看一眼,萧逸的神情,却发现萧逸的神情并未像自己的所做的行为那般开心。
见到这样的萧逸,萧煜也是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因为萧煜在看到萧逸的同时,也看到了坐在萧逸身后的秦悦,还有站在萧逸旁边的半夏和青竹。
萧逸这般怪异的模样,应当是因秦悦而至的。萧煜也不知道秦悦到底是想要做什么,自然萧逸也是不知晓了的,但是萧逸自然是没那个胆量去忤逆秦悦,萧逸可不想自己连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可是这敲锣打鼓的声音委实嘈杂得慌,一下一下闹得萧煜有些心烦意乱。
萧煜走进萧逸,一下子便夺走了萧逸手中的锣鼓,扔在地上。
原本坐在后面享受着美景的秦悦,一下子便觉察到不对劲。萧煜从未有这般的举动,当然是在认识了秦悦之后便再也没有这般的举动。
在秦悦的面前,萧煜一直以来都是谦谦公子的模样,公子润如玉,举世无两双,用来形容萧煜正是刚刚好,故而萧煜皇城内第一美男子也并非徒有虚名。
只是,在认识秦悦之前,萧煜也确实是个腹黑的主,有仇必报,不会给对方留下任何的余地。故而萧煜虽然装病许多年,但是其实力也并没有半点减少,且还是不断有增长的趋势。
秦悦缓了一下,对着青竹和半夏,还有萧逸道,“你们先离开罢,我们夫妻两有些房话要说。外人在场有些不便。”
半夏和青竹脸一下子就红了,到底还是未出阁的少女,对于这些话,终究是有些害羞的。只是萧逸却是觉察到有些许的不对劲,只是也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但是心上总是觉得有些许奇异的感觉。
萧逸思寻着,秦悦为何要说出这般话语呢?按理秦悦不是那种会说出那些话语的人,即便是同萧煜,按理也是不会这般明目张胆的道出来。那,当是要支开他们。只是为何要支开他们。青竹和半夏是自秦悦尚年幼时便跟着身边,而自己又是萧煜的弟弟。
忽而,萧逸的脑中一闪而过一个念头。
只是萧逸刚刚想明白秦悦这般说所为何意时,却被青竹拉着离开了。萧逸所思所想,皆是无法得到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