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芳斋生意一向很好,往日需排很长时间的队才能吃上店里的点心,今日不知何故,排队的人极少。
宫婢前头只有一人在等候。
待前头那人挑完离开,宫婢照着裴青禾的吩咐,挑选完几样点心后,肩膀忽地被人一撞。
接着一衣着体面的女子插队到了她前头。
“你做什么?”宫婢好歹是皇城里头的人,话语间,气势压了女子一头。
女子也是别人府上的一个小婢女而已,眼下见宫婢不肯吃下暗亏,便告诉她说:“我本来就在这,只是方才被我家小姐叫去嘱咐了几句话。”
“我管你何时来的,你方才既已离开,那自然是该重新排队。”
说着,宫婢一把推开了女子。
此时店家已经已装好点心,宫婢接过往回走,却被女子拦下。
宫婢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二话不说扬手给了女子一巴掌——
“你放肆!”女子未料眼前之人敢对她动手,一时间没有防备,发髻上的珠钗都被打落了,“你可知我家小姐是何人?!”
“我管你是谁府上的人!让开!”
“打了我就想走?哪有这么容易?!”
宫婢面色一厉,方想拿出宫中腰牌,一道柔和的声音将她打断。
“青莲,不得无礼!”
只见一貌美女子朝这边走来,看模样打扮,应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宫婢很快认出此人是谁,面上的倨傲褪去了几分,且福身行礼道:“奴婢见过秦小姐。”
秦罗宁也对宫婢见礼,“丫鬟不懂事,得罪贵人了。”
秦家在朝中颇有声望,宫婢忙回礼道,“秦小姐折煞奴婢了。”
与此同时,马车内的裴青禾听见外头的对话,掀开了车帘。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名楚楚生姿的美人,女子头梳裘云髻,发丝上插一云角珍珠卷须钗,中间别着镂空牡丹型红珊瑚头花,峨眉细长、风眼上挑,行走间,仪态万千。
裴青禾神情微变。
当朝太师的孙女,秦罗宁?
她心思微动,将车帘拉大了些,让萧檀及也看一看外头的情况。
接着,她不动声色打量了眼萧檀及的反应。
不出她所料,他看向了秦罗宁。
秦罗宁此人,名满京城,为世家贵女之典范。
据裴青禾所知,秦家对萧檀及有恩,在后来的乱世中,萧檀及便对秦家存了几分庇护之意,对秦罗宁自然也不似对旁人一般冷漠。
前世,秦罗宁是顾北宁强劲的对手之一。
奈何后来行差踏错,满盘皆属。
一代佳人,最终沦为军妓。
正感慨着,一声厉呼自远处传来,只见百姓们面色大变,纷纷躲闪着什么,“让开!快让开——”
裴青禾看见有一人纵马而来。
且他面色紧张,似马受了惊。
那马正朝着秦罗宁等人所在的方向冲去——
裴青禾心头一惊。
“小姐!快闪开!”
众目睽睽之下,那马就要冲到秦罗宁身上,众人心中大骇,不忍的闭上了眼睛。
但下一刻,想象中的惨叫声并未传来,反而是马被什么东西击中要害,顷刻间血涌而出,倒在一旁,当场惨死。
马背上的男人也被重重摔在街道上。
惊呼过后,秦罗宁的婢女忙上前来护住了自家小姐。
但宫婢就惨了,她被人群撞倒,手中的糕点散落一地。
众人皆为看清楚马是如何倒下的,更不知晓是何人救了秦家小姐。
但裴青禾看的清清楚楚。
是萧檀及出手伤了那匹马。
眼下,秦罗宁是没事了,可她的糕点却散落一地,沾满了泥沙。
裴青禾看着心疼,却也未在萧檀及面前多言。
她放下车帘,忽略萧檀及投来的目光,当作什么都没看到,懒得讲话,也懒得理他。
外头,秦罗宁安下心神后边看向了裴青禾的马车。
她在婢女疑惑的目光下走上前,恭敬行礼道:“敢问,马车内是否只有郡主一人?”
马车内,裴青禾低头摆弄衣袖,闻言想也不想的回答她:“马车内还有见善公子。”
秦罗宁美眸流盼,苍白的脸上透漏些许春寐,“秦府罗宁谢过郡主出手相救。”
“秦小姐误会了,本郡主可不是多事之人。”
马车外,秦罗宁盯着那层帘幕,像是能看出花来。
裴青禾没了耐心,探出头来吩咐宫婢:“母亲还在等我,你还不赶快再去买一份来?”
宫婢回神道:“奴婢遵命。”
随后,裴青禾叫来侍卫,“去问问,当街纵马是谁?”
她话落,立马有宫中侍卫上前查看,片刻后,回答她:“是四公主身边侍候的人。”
四公主?
裴青禾笑容发冷,扫向那被摔断了腿的男子,道:“惊扰了秦家小姐,还不快代你主子致歉?”
男子犹豫的很,“奴才——”
四公主一向心气高,谁敢以她的名义道歉。
裴青禾也意识到这一点,也不为难那男子,只扬声道:“瞧百姓的反应,你也不是第一次当街纵马伤人,行为实属恶劣的很。来人,将此人丢去给锦衣卫,顺便帮本郡主传话给皇帝舅舅,就说他的外甥女被这贼人吓了个半死,差点连命都没了。”
“属下遵命。”
原本对此人敢怒不敢言的百姓们听闻裴青禾对这男子的处置,一时间对裴青禾改观了几分。
原来这跋扈也有跋扈的好处。
他们从未觉得这青禾郡主如此顺眼过。
瞧见裴青禾现身,秦罗宁上前来欲与之交谈,裴青禾却没再理会她,吩咐人立刻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