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看着她低头沉默的样子,皱了一下眉头,再次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道:“我看的出来,你在易先生心里一定是不一样的,你比我认识易先生的时间要长,所以我相信你一定看的出来,易先生是一个人孤独的人,别看他总是对着别人微笑,但是我知道他心里藏着很多东西,即便那些东西将他压得喘不过气,他也不会说出来。”
说着说着,连谢云的眼眶都有些泛红,大约是有些心疼易骏尧,她停顿了半响,才继续道:“易先生是个好人,我不怕告诉你,我对他有情,但是我心里清楚我永远也不可能走进他的心里,或者成为他身边的谁,我只不过是他好心肠时帮助的一个普通人而已。但是你不一样,他可以那样费劲心思的帮助你,那你就一定不同……”
短短的一个小时,谢云对她说了很多,警察将她送回牢房之后,她坐在墙角,抱着自己的膝盖,眼泪蓄满了整个眼眶,最终还是强忍着没有滴落。
她在易骏尧身边呆了三年,竟不如谢云看的那样透彻,当初她只觉得易骏尧脾气古怪,总是阴晴不定,然而除了这些她对他简直是一无所知,连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有没有心烦的事情,她都不知道。反倒是他,将她的脾气摸得清楚,甚至还费劲心思去帮助她解决困境。
她仰头看着这四方狭小的牢房,眼泪被自己忍了回去,她不能再如此懦弱不堪的活下去了,这个世界上一定找不出第二个像她这样,被同一个人陷害两次的傻瓜。
赵锦怜的双手紧紧的捏着自己的衣服,牙齿咬着下唇,深吸了一口气,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看上去异常坚定。
凌晨时分,易骏尧驱车载着谢云和她的母亲去了机场,车子在机场门口稳稳的停下,他转头看向坐在后座的这对母女,道:“去了伦敦就好好的生活吧,谢云,我要谢谢你,为了帮我付出了那么多。你放心,之后你和伯母的生活,都由我来负责。”
谢云的母亲先下了车,谢云坐在车内,看着易骏尧笑了笑,道:“您帮我妈把病治好,还替我们还了爸爸欠下的高利贷,我才要谢谢您。”她说着转头看了一眼机场,下了车子,弯身冲着易骏尧挥了挥手,道了声再见,就关上了车门,带着行李走进了机场。
车门刚一关上,易骏尧便启动了车子,驶离了机场,谢云一边往里走,一边转头看了机场门口一眼,脸上挂着点点笑容,脚步只停顿了一下,便深吸一口气转身,一手搀住了母亲的手,然后大步的往里走,不再回头。
夜半,易骏尧并没有及时回家,他开着车行驶在郊外的公路上,降下了车窗,现在已经是春天,吹进来的风都是暖暖的,他一只手控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拿出了一根烟,放在嘴上,然后点燃,轻轻的吸了一口之后,就将烟夹在指尖,并讲手搁置在了车窗上。一瞬间,车内弥漫着一股青烟,将易骏尧整个人都显得极为沉郁。
视线紧紧的盯着前方,整条公路上只有他一辆车子,正急速前行着,大概是路上没有车子,踩这油门的脚再次往下踩了一点,顿时车速更快了些,引擎的声音在这静寂的郊区发出阵阵轰鸣。这是一条通向s市监狱的路,夜半没有车子自然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没有人会在夜半的时候来这里,这个点也并不是探监的时间。
车子慢慢的减速,眼前出现了高墙铁门,他猛地一踩刹车,车轮与地面发出一阵巨大的摩擦声,车子应声停在了监狱的铁门前。
车子内,仪表盘散发出来的幽蓝灯光映射在他的面上,放在车窗上的手慢慢的收了回来,烟嘴移到唇边,才发现香烟已经燃尽。他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将烟蒂扔出了窗外。
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子,重重的甩上门,背靠着车门,再次掏出一根烟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之后,夹着香烟的手放在了身侧,抬眸看着眼前的高墙,嘴巴和鼻子里吐出一阵青烟。
这时候放在车内的手机突然炸响,让这萧条的环境中,更是增加了一些诡异的气氛,他转头望了一眼车内的手机,手机屏幕上樊默晨的笑容闪烁着,他并不知道她是在什么时候用他的手机拍了照片,还将之大方的挂在了来电显示里。
其实他并没有太大的精力去应付她的热情,可是易骏尧不可否认过,樊默晨是一个很好的帮手,起码她已经用最快的速度,除掉了对承宇忠心不二的财务主管琴姐,他也相信不久之后,樊默晨就可以拿到关于承宇集团的真实账目。
可是这也仅仅只是一个好伙伴,或者说是一颗极其有用的棋子。
他并没有管一直坚持不懈的手机铃声,他走到那座高墙边上,一只手抵着墙壁,然后沿着墙来回走了一段,吸了最后一口烟,将烟蒂扔在了地上,然后用脚尖用力的碾了一下。仰头看着高墙的上方,眼里是一股难掩的思念。
原来有些感情是如论如何都不可能压制住,它就像是爬山虎,只要有一点点触及他的心,一段时间不去理会,就会发现它爬满了你整个身体,甚至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他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想念过赵锦怜。
樊默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自从易骏尧恢复光明之后,就很少在家里过夜,而且整个人更冷了一些。这些天他在忙些什么,她的心里自然清楚,承宇食品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她也清楚这是谁在做手脚。
可是即便是再忙,也不可能三四天都不回家,她将手机紧紧的捏在手心里,胸口憋着一股气,愤然的站了起来,走回主卧的时候,路过书房,慢慢的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这一间从未见打开过的书房。
她当然知道里面藏着些什么,但是赵锦怜都不再了,而且她也知道了他的目的,这房间还锁着,就有点不应该了。抵不过心里的好奇,她从储物室拿了工具,借着心头的那股气,将书房的门给撬了开来。
随着砰的一声,房门应声而开,她脸上扬起了点点笑容,慢慢的推开门,往前走了一步之后,才发现原来这个书房与他在英国的那个书房是不同的。
里面的装修规格与外面的装修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她伸手打开了灯,落地窗前是一张宽大的黒木书桌,立在墙壁边上的书架子极大。里面每一隔都摆满了书,还有一些奖杯。
她慢慢的走到书桌前,看到了桌子上放着三个相框,有他的父亲,母亲,还有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樊默晨拉开皮椅,坐在了皮椅上,顺手还打开了电脑。
面前放着一本翻开的旧相册,她的唇边含着一抹笑意,低眸看了一眼,便眼尖的发现了相册正中间的一张照片,照片上的易骏尧还小,身边站着一个比他小个几岁的女孩子。她仔细一看,这个小女孩的眉目简直与赵锦怜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樊默晨脸上的笑容正在逐渐的消失,甚至连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正巧这个时候电脑打开的声音,让她转过了视线。然而电脑上的一个个排列整齐的文件,同样让她震惊。
她伸手捏住鼠标,点开了一个命名为赵锦怜的文件夹,刚一点开,里面便跳出了一张张赵锦怜不雅的照片,每一张都是在她睡着的时候拍的,但是那表情却抓的极为准确,让人想入非非。
那一天她将电脑上所有的文件都预览了一遍,等到她慢慢的关上电脑,心里不由的微微颤了一下,原来他为了报仇做了那么多事,承宇简直就已经是在他的股掌之间,只等着对方一步步走向死亡,就连赵家都在其中。
这一刻,樊默晨突然开始有些害怕,她突然觉得易骏尧是那样可怕的一个人,似乎不再是当年那个有着温暖笑容的易骏尧,所有被他算计在内的人,几乎没有一个是有好下场的。
她坐在位置上,若是她不知道这一切,自己是不是也一样没有好下场,想着身体顿时有一股寒意,从内心一直凉彻整个身体。
正当她坐在书房里发愣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开门声,她惊讶的猛地站了起来,迅速的冲了出去。刚一走到书房门口,易骏尧已经换了鞋子,手里拿着钥匙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看着他尴尬的笑了笑,指了指书房的门,有些害怕的看了他一眼,迅速的瞥开视线,道:“那个……门坏了,所以……”
“是吗?是被你撬坏的吧。”他的视线扫过放在门边的工具箱,又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往前走了一步,往书房内看了一眼,并不多说什么就走向了卧室。
在进卧室之前,他转头看向她道:“你看了不该看的我不怪你,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坏了我的计划。”说完他便大步的走进了房间。
樊默晨转身快速的跟了过去,看着他站在衣柜前脱衣服,双手紧紧的握着门框,看着他,半响之后才慢慢的开口,道:“对不起,我刚刚脑袋发热,就发神经似的撬了门。”
他没有说话,只是扬了扬唇,然后轻轻的扫了她一眼之后就走向了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