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跟在徐丽三人和何楚桃身后的这只黄雀不是别人，是一早进城的徐常胜。
时间回到早上。
城北派出所。
因为怀疑两小偷不是普通小贼，和一个追查已久的盗团伙有关，把人带回所里后，邵兵将两人分开关押，组织人员审讯。
两小偷，一个叫马红卫，一个叫马建军，两人同乡。从隔壁县来寻亲戚，亲戚没找到，兜里钱还被人偷了。
两人一合计，别人偷自己，干脆自己也去偷别人。
都说这是自己第一次偷东西，因为没经验，所以才一出手就被人发现了。
再问其它，一问三不知，只重复着之前的话。嘴还挺硬，审了几个小时也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邵兵一看，越发觉得两人有问题。
普通小贼被抓，用不着费什么功夫就吓得屁滚尿流老老实实交代，就连偷过隔壁邻居家婆娘的内衣裤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都不拉下。
可这两个，要么不说话，好不容易开口，就咬死了这回第一次。
邵兵可不傻，什么小偷，第一次犯案那么多人都不偷，一偷就偷了要存钱的女会计，运气还真叫好。
要信了这两人的鬼话，他这警察饭也不用吃了。
如此想着，便连夜安排人加班，玩车轮战。也不动粗，就是不让吃喝，不让睡，两人要打个瞌睡立马就被吼醒。
你说叫不醒咋办，没关系，有锣啊。只要你头一点，就在你耳蜗边上敲，震都把你震醒。
连续十几个小时，民警轮流换人可以休息，可两小偷没得歇，上眼皮和下眼皮就没合过一分钟。
就这样，两人还硬挺着。
东方刚露出鱼肚白，徐常胜到了城北派出所。
邵兵正跟王海商量着怎么办呢，见徐常胜来了，高兴道：“常胜，你可算是来了，快帮我想想……”
从邵兵口中得知这一晚审讯经过，徐常胜又透过门缝，分别仔细观察了两人的精神状态。
合上门，问邵兵，“这两人，依你看哪个更怕事？”
“不好说，两人都算是硬骨头。”
“一定要找出一个呢？”
邵兵琢磨了会儿，根据几番审讯，他对两人也算是有一定层度的了解。
“非要比的话，我估计是马卫红。”
“那好，我看这样……”
徐常胜的建议是给两人来一出离间计。
“不行。”邵兵摇摇头，“这招早用过了，不行。”
“对呀，昨天晚上就骗他们两个说已经有人主动交代了，不信啊。”一旁的王海附和，这招在别的犯人身上好使，到了这两个这儿没用。
“别急，听我把话说完。”徐常胜继续道，“这离间计得掌握时机，针对这种意志比一般人坚强的，用早了，人当然不上当。可这会儿不一样，十几个小时下来，心智再坚定，这身体也受不了。
这会儿是两人心理防线最微弱的时候，不比刚进来时脑子清醒，有人扛不住，也不奇怪。然后，你再加上几句话。就说……”
徐常胜认为，像这些个偷鸡摸狗的人，可没什么节气可言，之所以能撑这么长时间，不过是因为没戳到他们的痛楚罢了，抓住他们害怕的，在意的，一戳一个准。
“行，就这么干。”
邵兵交代了王海几句，便进了关马红卫的审讯室。
没审多长时间，王海敲门进来，在邵兵耳边嘀咕了几句。
他一听，高兴地起身，“好，就知道，总有扛不住的时候！”
说完就往门口走，走到一半，他停下。
回头看了眼半垂着头，目光有意无意朝他这儿瞟的马红卫，对一旁的王海道：“小海，最后再给他次机会，要是那边都交代完了，他还不说的话也不用说了，等我回来就抓人。”
说完，快步走了出去。
王海接过邵兵的活坐下，拿起桌上的笔敲了敲桌面，“马红卫刚听见了没，马建军已经交代了。你再不说，可就没机会了。”
见红卫不说话，他又嘲讽道：“你是不是还觉得我们诈你？这回你不信也没关系，反正马建军一交代完，我们就能抓人，你说不说也不要紧。要我说，都是老乡，你就没人家聪明。
咱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等马建军交代完了，宽的是他严的就是你。别怪我没提醒你，只要他提供线索帮忙抓到人，就能从轻处罚，还可以不把他和那些人关在一起。不过，你可就惨了，你猜你的那些好伙伴会不会信你什么都没说？”
说完，王海便拿笔在手里转着，也不说话，就好像真的不准备再问，只等马建军那边的消息。
马红卫心里正天人交战。
本就已经身心疲惫到了极限，再被马建军的事轻轻这么一拨，脑子里紧绷的弦“噌”地断了。
要是老大被抓，自己跟他关在一起，简直不敢想象。
不行，绝对不行！
“我说。”
短短两个字，王海精神一震，握好笔。
心里防线崩溃，也不用王海多问，马红卫便把自己所属盗窃团伙的事实交代。
包括人员、次数、作案方式等内容。
来不及问作案细节，王海着重问了团伙成员以及藏身地点。
“老大经常带着我们换地方，昨天我和军子一晚没回去，按他性子最多等到今天早上，换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你们经常藏的地方有哪几个？”
“……”
问完话，王海拿着本子出了审讯室。
门外的邵兵和徐常胜正说着话，见他出来，忙问：“怎么样？”
王海晃晃手里的记录本，笑道：“成了。”
邵兵忙拿过本子翻看，看完笑着拍了拍徐常胜的肩，“行啊，真有你的。我这就去把另一只‘马’搞定。”
有了马卫红的供词，马建军这边随变提了提，便溃不成军。
谁也不想当出头鸟，可一旦有人出头了，另外一个也就无所顾忌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只要老大被抓，自己就逃不掉被报复的命运，到时候怎么死，真是想都不敢想。还不如躲得远远的，还能多活几年。跟活命相比，其它也就不重要了。
两人口供基本一致，不像说谎的样子。
审讯室出来，邵兵拿了其中一份口供给徐常胜研究。
“徐丽果然有问题。”徐常胜边看边道，“这老大秦爱国是个聪明人，光藏身的地方就有四个，难怪跟泥鳅似的滑手。狡兔三窟，他比兔子还多一窟。”
邵兵听了，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呦，常胜，当了团长就是不一样啊，有学问，这成语张口就来。”
“去你的。”徐常胜啐了他一口，“我好歹也是初中毕业，不像你。自己不上进，还不让别人上进了。”
“行行你上进，谁叫你有老婆我没有。一个大老粗，上进给谁看。咱嫂子可是文化人是吧？”邵兵笑着揶揄道。
“别贫嘴，说正事。”徐常胜正色道，“我想了想，他们昨晚没回去，秦爱国这么谨慎一个人，最迟今早换地方。但是，这么匆忙，又要转移赃物，又要找新地方，时间上恐怕很紧张。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跟他们比快。一个一个找，肯定不行，最好分小队同时行动。”
“你说得没错，但我人手不够啊。”邵兵有些为难。
他这不过是个片区派出所，包括领导和后勤人员在内统共就三十个人，再剔除轮休的，还有医院那儿看守徐丽的两个，连他自己一起，满打满算能调动出勤的大概十五个。
“人手不够？那赶紧让附近辖区的调些人手过来帮忙。”徐常胜建议。
“不用。”
没等邵兵开口，王海就使劲摆手，“咱好不容易有个争功表现的机会，咋能白分给别人。我看十五个人分四队差不多，都是些小毛贼，咱一个顶俩没问题。老大，你说是吧。”
“还有徐丽这边呢。”徐常胜手指轻敲桌面，“得做两手准备。最坏的打算，四个地方都没人，就只能从徐丽这边入手。不能直接放人，她会起疑心，最好是让她自己偷跑出院，我们的人跟着她，放长线钓大鱼。”
“这想法好。不过，我这里分不出人手来回，医院那两个看人还行，跟踪我怕不顶用。”
邵兵皱眉琢磨了半晌，忽得眼睛一亮，“常胜，我看要不这样。徐丽那边你来盯梢，凭你的能力，就算遇上了那伙人，都不够你练的。再有，不到万不得已，不用直接跟他们交手。你一路留记号，等我那边结束了，就直接来找你。人到齐了再动手，咱三个轮子的，肯定比他们快。”
这年头一般人最高级的也就辆二轮自行车，那速度跟警察用的摩托没法比。邵兵自信他带队先抓人，再回来跟徐常胜汇合应该来得及。
而且徐常胜的身手他也放心，这可是最强悍的陆军作战部队出来的“冷面阎王”。
越想，他越觉得自己让徐常胜来帮忙，是件无比明智的事。
“这，我参加你们的行动不好吧。”
徐常胜有些犹豫。毕竟不是一个系统的，他来本只是想着帮忙出谋划策，直接参与行动似乎不大妥当。
“哎呀，就当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可是军人，帮老百姓抓恶人不是很正常，就跟你抓这两只‘马’一样。”
邵兵用手背拍拍徐常胜的胸脯。他虽说文化水平不高，但小时候最爱看小人书，动不动将自己当成梁山好汉。
“行吧。”
徐常胜是个直性子，觉得邵兵说得有理，便不再废话，转身去了医院。
之后，徐丽照计划偷逃。
他也不露痕迹地跟了一路，来了黑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