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楚桃头也不回离开,只留下王雨薇一人在原地傻站。
她心里十分懊恼。
原以为何楚桃不过是耍大小姐脾气,以自己对她的了解,过阵子就会好,没想到,她油盐不进,一而再当众给自己没脸。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不明白到底哪儿出了问题。何楚桃这人被惯坏了,以前没少闹过脾气,可好哄得很,没一回像现在,连个正眼都不给。
明明没多久前,还死活要嫁给方文辉,这家里一闹,说不喜欢就不喜欢,还把自己当情敌,怎么说好话都不好使。
一定是听了家里头的话,见徐常胜升了官,舍不得放了。还以为有多清高,还不是一样眼皮子浅。
这样的女人,哪里配得上徐常胜?
能配得上他的,只有我,只有我,对他才是真心的!
王雨薇咬牙,握紧双拳。
离婚礼就剩两天,不能再等了。这回不管怎么着,她都要让何楚桃身败名裂!
王雨薇瞪着何楚桃远去的身影,那冒火的眼神,仿佛要将她的背烧出两个洞来。
何楚桃才懒得理会,头也不回朝家走。
在家里歇了歇脚,又拿了砍刀,去离家不远的一条河。河旁边有一小片竹林,她想着空间里的鸡鸭不能散养,砍些竹子,做个篱笆倒不错。
这篱笆做小了还不行,她以后可是要做鸡鸭买卖的,至少得能容纳二三十只。
选了棵碗口粗的竹子,砍了十几刀,竹子没断,倒是自己拿刀的虎口被震地生疼。别瞧她抡刀姿势还能看,下刀力道可差远了。
何楚桃暗叹,这不光是个体力活,还是个技术活。自己砍一棵就觉费劲,更别说还得砍上十来棵。
心里想着,手上东动作倒没停,好不容易砍断一棵,她甩了甩手,抹额头的汗。
河边传来嬉闹声,伴随着羊的咩叫,好不热闹。何楚桃抬头去看,正好见拿着鞭子赶羊的方文辉,她忙低头当没看见,继续砍竹子。
哼哧哼哧,砍得正起劲,听见方文辉在身后叫自己的名。
何楚桃手一僵,都走到跟前了,当做没听见也不行,便停手直立起身,不冷不淡道“找我有事?”
“我瞧你在砍竹子,竹子不是这么砍的,刀口要侧着向下,要不要我帮你?”
方文辉这两天心里很纠结,何楚桃毕竟也是自己费了番功夫才追到手的,就这么放手,他有些不甘心,死也得死个明白,更何况他还生生挨了一刀。
这涉及到一个男人的尊严,即便他又有了新目标。
“不用。”何楚桃干脆拒绝。
一时冷场,面对这样的何楚桃,方文辉仍有些不适应。要知道,以前的何楚桃在他面前叽叽喳喳跟只麻雀似的可能说了,如今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桃子,不用跟我客气,就算咱俩成不了夫妻,那也算是朋友。要不然,让徐常胜过来帮你,他人呢,不会是又相亲去了吧。”
嘿,他消息挺灵通,这事都知道。
何楚桃挑眉,“你咋知道?”
“前天去医院,正好瞧见了。”
方文辉解释完,见何楚桃依旧漫不经心,急道,“桃子,我担心你啊。这徐常胜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等你们结了婚,他去外头,啥女人都有,你更加管不着。家里娶个侍奉老爹老娘,外头再找个合心意的,两不误,他八成是打这算盘呢!”
说你自己吧。
何楚桃心里冷笑,自己什么人,把别人也那么想,真够有意思的。
似想起什么,她也不接这话茬,反问,“你伤好了?”
方文辉心里一喜,以为何楚桃关心自己呢,“卫生所一直看不好,去医院重新包扎上药,已经好多了。这不,跟队上申请了个轻松的活先干着。”
“哦,那你把看病的单子给我,我把钱给你。你的伤是我弄的,我不赖账。”
何楚桃这话说得真心,一码归一码,人是她伤的,她不会不负责。只是这些日子事情多,都快忘了这茬。
其实就算记得,让她主动去找方文辉也有些困难,这会儿人在面前,赶紧把话说了。
方文辉摆手,“没事,桃子,咱俩什么关系,不计较这个。只要桃子你愿意,我这条命都是你的。”
这话说的,何楚桃心里直反胃。
黏黏糊糊,不清不楚,何楚桃最烦这个,“别,以后可别这么说,不知道的人听了,准得以为咱俩关系不正经。今儿个把话说明白,我何楚桃不过是瞧你们是知青,有学问,见过世面,所以才跑勤了些,我又不懂事说了些傻话,这都怪我。
我这马上也要结婚了,再也不好跟以前一样,说话做事都得注意分寸。你也避避嫌吧,像今天这样的话,再也别说,以后见面也用不着打招呼,算我谢谢你了。”
这是何楚桃对他最后的忠告。
她想着,这世的方文辉,还没来得及对自己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冤有头债有主,只要他本分不害自己,她也不愿纠缠在过去里,两人做陌生人再好不过。
方文辉轻叹,“桃子,你终究还是妥协了。我不怪你,你一个弱女子,面对家里的压迫,又能怎么办呢。我只怪自己没能力,什么也干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走向宿命的安排。
你放心,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成全你,再也不来打扰你。但你记住,就算是结了婚,要是以后遇上不顺心的,随时来找我,我这儿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何楚桃冷眼瞧着方文辉故作深情,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桃子嫁给我,有啥事都用不着你,有我呢。”
徐常胜的声音出现,何楚桃一惊。
转头去看,一个光膀子的小毛孩蹦跳着过来,“桃子姐。”
“你是?”何楚桃一时想不起眼前这孩子是谁。
村里差不多大孩子不少,她才回来没多久,还不能一一对上号。
“桃子姐,我是狗子呀,你不记得啦。”
“叫小婶。”徐常胜上前,拍拍狗子的肩膀。
狗子笑嘻嘻改口,“小婶。”
何楚桃反应过来,这是徐常胜的侄子呀,这黑不溜秋的,和记忆中可不太一样。
点头应声,“你们怎么来了?”
“是我在河里摸鱼,瞧见小婶砍竹子,回去叫小叔来的。”狗子仰着头,大声求表扬。
徐常胜摸摸狗子的脑袋,“就你聪明。”
三人其乐融融,让一旁的方文辉显得格格不入。
徐常胜嫌他碍眼,冷声赶人,“方知青,你忙去吧,桃子这里有我。”
方文辉哪敢多话,应和着转身。
“等等。”
何楚桃出声叫停,“方知青,你把看病的单子给我爸,他会给你钱。”
方文辉看一眼何楚桃,胡乱点点头走了。
到这个地步,他已经清楚知道,何楚桃对他再也不可能回到以前。
这条路是彻底死了,但他不急,还有冯玲玲呢。
他方文辉不比徐常胜差,一定找个比何楚桃好的,让他们瞧瞧,真以为自己是香饽饽了,他还不稀罕。
何楚桃不关心方文辉的雄心壮志,她看着徐常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听了多少。毕竟自己曾做过荒唐事,有些心虚。
“常胜哥,我在这儿砍竹子,没想到会遇上他。”
徐常胜并不就方文辉的话题展开,转而问,“砍竹子做啥?”
何楚桃心里一松,又忙想理由,“我,看家里柴火不多,砍些竹子回去烧。”
大灶废柴,一般山上捡的柴火不够,树是不能砍的,竹子长得快,砍些不打紧。
徐常胜二话不说,拿过何楚桃手里的砍刀,“我来。”
何楚桃知道凭自己不行,也不跟他争,在边上帮忙。
“小婶,小婶。”狗子扯扯何楚桃的衣角,“咱抓鱼去吧。”
抓鱼?
何楚桃觉得这事玄,自己吃鱼、煮鱼都是一把好手,就抓鱼不行。
那鱼灵活着呢,哪是那么好抓的,也就这些小毛孩寻开心。
“你去吧,我跟你叔干活呢。”
被拒绝,狗子有些不开心。
他喜欢这个没过门的小婶子,想跟她玩,可是小婶子不想跟他玩,是不是不喜欢自己?
小孩子心思简单,想法全表现在脸上。
徐常胜三两下砍倒棵竹子,见狗子嘴嘟得老高,笑道:“桃子,你陪他去吧,这儿我一个人就成。”
“我不会抓鱼。”何楚桃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她可不想在孩子们面前丢脸。
“没事,就玩玩,他们懂啥,全看运气。等我这好了,去帮你。”
“小婶,小婶,走吧。”
两面夹击,何楚桃扛不住,只点头,“行吧,那我跟他去了,你砍十根就行。”
何楚桃领着狗子来到河边,一群小毛孩在河里闹得欢。
这河,同秦美美落水的是同一条,只不过她落水的地方是上游,这儿是下游。水很浅,一脚踩下,最深也不过是没过小腿肚。
水流也挺缓,仔细看,鱼还不少,只是个头不大,游来游去尽往人脚边钻。眼看着在跟前,一手却扑了空。
空手抓肯定不行,有人拿着网兜,有人拿着竹筛,再高级的,拿了家里的脸盆,也不怕家里老娘骂。
“狗子,你拿了啥?”何楚桃问,本没什么想法,看到一条条鱼在跟前,倒也动了心。
“这个。”狗子拿出腰间挂着的抓鱼工具,喜洋洋炫耀。
何楚桃一看,是个葫芦状的水瓢,这么小拿来兜鱼,可兜不住。
狗子跟人精似的,看出何楚桃嫌弃,忙挥着水瓢,“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