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笑着呢,何爱国进门,场面顿时安静。
“噗嗤”一声,不知谁起了头,大伙笑得更来劲。
秦兰芝臊得不行,红着脸,轻剜了何爱国一眼。
何爱国不解,他没听见刚才那人说的,见一堆女人看着她笑得不怀好意更是莫名,轻咳了声,侧身一步,“兰芝,爱君来了。”
说话时,门口有人探头,“啥这么好笑呢,说来听听。”
见来人,秦兰芝忙起身相迎,何楚桃亦抬头。
瞧着来人的脸,她觉得有些陌生,但听名字已知道这是自家老爸那外嫁的妹妹何爱君。
这位小姑子在她大约两三岁的时候就出嫁了,嫁给与何家村隔了十里路外的姜家村一户人家,距离不远不近,往日里除逢年过节外很少走动。
前世何楚桃出了事,这小姑子倒偷瞧过她两回,虽说后来许是因着婆家的缘故没再去了,但总是比那些面都不露的亲戚强。
因此,虽面生,但何楚桃对她印象不赖,也跟着起身叫人,“小姑。”
“唉——”何爱君忙应声笑道,“桃子,咋几个月不见,又漂亮了。”
这话倒不算恭维,何爱君直觉何楚桃那张脸看着和上回正月里见时有些不一样,说不上哪里不一样,就是觉得乍一看人美了,大约是又长开了,十分惹人眼。
她直叹,“这大姑娘要结婚了,果真不一样……”
这边开了个口,众人附和起来。
“桃子这模样出挑的嘞,我看整个十里八乡都找不着第二个这么水灵的。”
“瞧瞧这小脸蛋,嫩得好像能掐出水来,别说十里八乡,我看去城里都找不出几个这样的。”
“得亏是定了常胜,要不然大家还不打破头抢。”
“兰芝,还是你有福,白得了个这么好的闺女。”
……
在厨房帮忙的都是些跟何家要好的,自是不吝于说好话,这样直白的夸赞,何楚桃很有些不好意思,秦兰芝却是极受用,乐呵呵得瞧着面上染了一抹嫣红的何楚桃笑道,“别说,这每天见不觉着,你们这一说,我也发现桃子这模样越来越俊了。”
成为焦点的何楚桃科不习惯,摸了摸微烫的面颊,忙转移话题,“姑,咋就你一个,小月他们呢?”
何楚桃记得何爱君生了三个,二女一男,不过时间太过久远,她只记得老大姜小月,其它两个名字一下想不起来。
何爱君有些惊讶,要知道以往每回她带着孩子来串门,这侄女对她那几个堂弟妹可都没什么好脸色,这次竟然会主动问起。
“是呀,孩子咋没带来。”秦兰芝也跟着道,“桃子明天就要出嫁了,带来住一晚,姐弟几个热络热络多好。”
何爱君摆摆手,“算了吧,那几个大的没大的样,来了啥也不会干,小的就是只皮猴,没人看着就惹事,带上他们我啥也别想干,还是我一个人来清净。明天早上土根带他们来,正好能赶上送桃子出门。”
“饭吃了没?”秦兰芝边问边去灶台旁,“我这乱糟糟的,一家子晚上胡乱吃的,要不吃两个包子垫垫肚,米汤还是温的。”
何爱君忙把她拉住,“用不着,我吃饱了来的。”
她知道包子是拿来明天摆酒用的,活还没干,先吃上了算怎么回事,再说这还这么多人人,都是来帮忙的,她吃,别人看着也不好。
“真不用,想着要赶路,我还特地多吃了碗饭,现在这肚子还鼓着呢。”
秦兰芝拗不过她,便道,“喝碗米汤总要的吧,走了那么多路,口干润润嗓子。”
这米汤是特放在灶上煨着给大家喝的,包子挨个发是吃不起,干活累了渴了,让大家伙吃上口米汤总是要的。
何爱君赶了十里地的路,还真是有些渴了,便也不推辞,端了碗一口喝完,从盆里舀了清水洗干净才重新放回灶台上。话不多说,撩起衣袖加入干活大军。
何楚桃这边刚要坐下,门口有人喊她名字,转身看竟是何珊,她便迎了出去,“何珊,你咋来啦?”
“桃子,你这会儿有空不?”何珊没回反问。
不等何楚桃回答,便听身后秦兰芝道,“桃子,这儿用不着你,你们小姑娘自己去耍吧。”
何珊一听,笑着跟秦兰芝打了招呼,便拉何楚桃出门。
门外还有两姑娘,一个叫何若兰,一个是何芬芬的姐姐何芬芳。两人是村里的记分员,重生后何楚桃打几次照面。
认识归认识,何楚桃跟她们没大交集,俩人显然是陪着何珊一道来的。
三人打了照面,何珊道:“桃子,带我们去你屋。”
“去我屋?”何楚桃疑惑,想着自己跟这几个也不熟啊,这也太突然了。
“哎呀,你忘了,不是说好了么,你出嫁,我给你化妆。”何珊嗔道。
何楚桃恍然,还真是,她原以为那天何珊不过一时兴起随口一说,并没放在心上,谁想到她还来真的。
“我想过了,明天早上时间紧,要是化得不满意,来不来得及改也说不定,索性咱今天晚上先试个妆,你有啥要求可以提,这样明天按照说好的直接化就行了。”何珊解释,何楚桃点头,直说她想得周到。
热情请进房间,三人好奇地看着何楚桃屋里的摆设,因着屋里放了嫁妆等结婚要用的物件,东西堆得很满,有些拥挤,但并不凌乱。
何楚桃事先没预备人来,见屋里没个坐人的地方,忙收拾摊了满床的棉被衣物,总算腾出个空来,“屋里东西多有些乱,你们先坐会儿,我去倒点水来。”
“不用了,客气啥。”何珊边说边脱下身上的挎包,拿出备好的化妆品来。
“没事,等等就来。”
来者是客,招待礼仪还是要的。何楚桃去倒了三杯水,又抓了些糖果、小饼干和干果,用盘子装了端进屋。
“来,自己拿,别客气啊。”
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正是爱吃零嘴的时候,见何楚桃大方,三人也比刚进门时随意了许多。
出门这么会儿功夫,何珊已经把化妆要用的工具在桌上码放整齐。
何楚桃瞧了,直叹,“呀,这么多东西啊。”
“那是,就咱们整个村,哦不,整个乡,就她东西最全了。”何芬芬捏着快小饼干搭腔,“你仔细看,还有洋玩意,咱县里的百货商店都买不到。珊珊这回为了你,可是一点都没带藏私的。”
何楚桃也有些意外何珊的藏品之多,随手翻看,眼睛瞄到一个写满英文字母的小铁盒,好奇打开看,里面一块黑色膏状物体,还有一个小毛刷。
她翻了盒身,想看看英文写的啥,可惜许是用久了的缘故,字体的漆面有些脱落并不完整。
见她看得仔细,何珊随口问,“你猜是啥?”
“这是要考我?”何楚桃笑道,“这东西黑色的,膏状,用的时候还得用刷子刷,不是画眉毛的,就是画睫毛的,嗯,画眼线也行。”
嘿,猜得还挺准,何芬芬心里有些意外,忙道,“那你说说三个里头到底是哪个。”
何楚桃无需琢磨,其实要确定很简单,因着前世的经验,只凭刷子就可以把眼线膏和眉膏排除,她说出三种可能只是不想表现出很容易猜罢了。
一般别人让你猜,自然是不想你一猜就中,这样显得问题没水准。但她又不想显得自己太没见识,所以才说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来。
纠结一番,摇摇头,“具体还真不好说,我觉得三个地方其实都能用。”
“哈哈,我就说除了我,没人猜得中。”何芬芳高兴道,“桃子,其实你猜得也八九不离十了。这东西叫睫毛膏的,没见过吧。”
何楚桃故作恍然,“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过。”
“这东西可是珊珊他爸的朋友托人在京城的华侨商店买的,一般人有钱都买不到。”何芬芳一脸艳羡,“对了,你知道当初若兰猜这是啥来着吗?”
“啥?”
“她说这是刷白头发的。”何芬芳边说咯咯笑起来,“还是桃子你聪明,刷头发,亏她想得出,哈哈哈——”
何楚桃看何若兰,见她面色羞赧,用手捅了捅正乐呵的何芬芬。
“哎呀,行了,就你聪明,还不是我提示好几回猜出来。”何珊嗔了何芬芳一眼,拉着何楚桃在凳子前坐下,“别理她,我先给你画个完整的妆,你看哪里不喜欢咱再改。”
说着,她拿起一瓶雪花膏递给何楚桃,“来抹点这个,脸不干才好上妆。”
何楚桃依言,挖出黄豆大一块,在手心搓匀了再抹到脸上。
“太少了,再抹点。”见何楚桃不好意思多用,何珊索性亲自上手,又挖出一大块。
抹完了脸,便是后续上妆。
何楚桃静坐着,由着何珊在她脸上鼓捣,目光落在装睫毛膏的小铁盒上,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回想何芬芳说的话,她可不记得何珊那个当村长的爸认识什么朋友能有那么大能耐。
别看小小一盒东西,要是只花钱,狠狠心也不是买不起,可是这洋货要用外汇券,普通人还真是有钱也买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