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啦？”何楚桃疑惑。
王艳拉了她到一旁没人角落才道，“我吃了酒席回来后就跟主任说了你的事，可没想到，也不知道是哪个嘴碎的，把徐丽事传出去了。
不少人都知道咱们出纳有空缺，拖了关系找上门来，就连咱们财务室这两天都不时有人来探听消息......”
徐丽被抓，清楚内幕的只有财务室几个，怕影响不好，李主任明令禁止不准对外传，补空缺也没对外。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那么些个精明的寻着些风声。这不，原本想暗暗着来的事，竟然传的人尽皆知了。
这年头，虽说是工作分配，可僧多粥少，知青都下乡了，没下乡的待城里，也就按份分口粮，落实工作是别想了。只能等，等机会，看哪里有空缺，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大家可都红了眼。
“照这么说，那我是不是彻底没戏了？”何楚桃问。
前天王艳跟她说的时候，她本对这工作并没太大想法，可既然想好来了，又突现出现变故，她心里难免失望。
“不好说，要不我还是先带你去问问主任看吧。”王艳挺不好意思的，毕竟这事是她起的头，现在让人白跑一趟，她也有些不甘心。
何楚桃想着，反正来都来了，问问也好，便点头同意。
王艳领着何楚桃去主任办公室。
才走近，门从里面打开，出来一个人。
冯玲玲？
何楚桃愣了愣，虽说没见过几次，但对她印象着实很深。真可谓人生何处不相逢，临城这么大，竟然走哪都能遇上。
王艳同冯玲玲打了个招呼，她点了点头，表情淡淡，倒是看了眼何楚桃一眼，微顿了顿，似是想起什么，略惊讶道，“是你？”
见她认出自己，何楚桃微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可冯玲玲对她似乎没什么好印象，微蹙了蹙眉，扭过头，踩着高跟小皮鞋走了。
“切，拽什么拽。”
等人走后，王艳偷对她背影做了个鬼脸后问何楚桃，“你认识她？”
“嗯，上回她和李主任去我们村的时候见过。”何楚桃随口解释，没有多说其它。
“哦，我想起来了。”王艳恍然拍了拍头，“上回本来该是我去的，被她给抢了。”
“仗着她爸跟主任私交好，目中无人，狂傲得很。你瞧见刚才我跟她打招呼没，连笑脸都没一个，跟我欠她钱似的，要不是都是一个单位，我都不带理她。你都不知道，她跟我们这样，在主任面前，一口一个‘李叔’叫得不知道多欢......”
王艳愤愤，话里话外透露出冯玲玲平时为人孤傲，和同事间关系处得并不好，只不过因着她的家庭背景，没人敢轻易得罪她。
何楚桃安慰了她几句，想着还有正事，王艳也没再多说，上前敲门。
门打开，王艳领着何楚桃进去，“主任，桃子来了。”
李主任似乎并不意外，起身热情招待。
在会客沙发上坐下，王艳刚想开口，他就摆了摆手道，“桃子，你的事王艳跟我说了。不瞒你说，就我个人想法，是非常中意你的。
可现在情况是，外头人盯着，光这两天就有不少找上门。你说就一个空缺，这么多人要，我给谁都不是，真是头疼得厉害。”
说着，李主任拿起茶杯润了润嗓子继续，“这外头不说，就连内部的人还给我整幺蛾子。冯玲玲你见过的还记得吧，就刚刚，找到我，非让我把她调去财务做出纳。你说说，我这儿已经够心烦的了，她还硬来插一脚。”
李主任是真想不明白，一个好好的售货员，怎么就非要做出纳。
这年头，售货员可比出纳吃香。工作内容简单清闲，不和钱直接打交道，责任小，拿的工资福利待遇全一样。
所以像冯玲玲这种关系硬的，一开始是直接冲着售货员去，只有像王艳这种关系一般的，凭着学历做了出纳。
“原来她刚来找你是说这个呀。”王艳十分意外，“主任，那你同意了没？”
“这不她才走你们就来了，还没来得及想呢。”李主任叹气道，“她高中毕业，做出纳是没问题，可我要是给她调去出纳，空出售货员的位置来，那找我的人，指定还要多呢。”
售货员不用学历，只要不是文盲，能写个开货单就成。出纳不一样，光识字不行，必要的算数你得会，这各式表格啥的就弄得你头疼，月底盘账更不是一般人能干的，百货商店的营业额不低，万一弄错了账可麻烦，因此拦下了一部分人。
可要是外头知道空缺的是售货员，恐怕李主任现在这会儿都不敢在办公室待，门槛准得被踏破。
从古至今，这人情关系向来是个难题，尤其是像李主任这样的上位者，考虑问题得涉及方方面，要是一个处理不好得罪了人，哪天被人背后算计可不好说。
何楚桃细细琢磨着，明白了李主任的困难所在。
“李主任，我有个提议，要不你听听看。”
“行啊，你说。”
“我觉得......”
李主任起初还没当回事，可越听越觉得她的提议靠谱。
何楚桃建议，冯玲玲的事放放，先把出纳的事定下来，再进行内部调换。毕竟在大家观念里，售货员是比出纳吃香的，调岗这事简单。
至于出纳这块，既然选谁都不好，干脆把大家都召集到一起，出题进行笔试，选前三名再进行面试，最后结合笔试和面试成绩，综合评分，得最高分者胜出。
“面试？”李主任不解，笔试他明白，可这面试从没听说过。
“就是找几个有权威的，说话管用的，比如像李主任您这样的作为面试官，面对面给那三个人提问，可以问有关工作的任何问题，最后根据他们表现进行打分。这面试官不用多，但也不能少，三四个总要，这样才显得公平。”
李主任一想，何楚桃说的方式挺新颖，虽没这操作过，但听着挺有道理。
按她说的，大家机会均等，能不能行，看个人能力，就算最后没选上，那也没啥可说，总怪不到他头上。
倒是这面试的人，他得好好想想，包括他在内至少得三个，那就还要再找两个。
李主任一拍腿，眉开眼笑，“小何呀，你这方法好，妙，可算是给我解了燃眉之急，我这就让人安排起来。”
何楚桃也跟着不客气道，“那我能不能先报个名。”
“那当然行。”
李主任点头，随即又正色道，“不过，这事出了这个门，你俩不能往外说。我还得找人出考试试题，这要是传出去了，指不定他们都来问我要题目，那不是瞎折腾。我先按着不说，定个日子把人都召来，再当场宣布发题。”
“就应该这样，我都没想到这层，还是您高。”何楚桃笑着竖大拇指，拍了个小马屁。
从李主任办公室出来，王艳撞了撞肩膀，“你行啊，这方法都想得出。桃子，你脑袋咋长的，怎么啥稀奇古怪的都有？”
“这不是被逼的么。”何楚桃摊手，“本来以为今天能得份工作，没想到这么不顺。你看我一个农村的，又没啥背景，我就使劲想着，有什么办法，能跟他们挣一挣，这才绞尽脑汁，想出个办法，幸好李主任开明，要不我也没办法。”
王艳瞧她那说话时的生动表情，笑得不行，“行了，我得回去上班就不送你了，等主任这边有了消息，我叫人给你带信。”
何楚桃却道，“你中午几点下班，我请你吃饭。”
“不用，不用。”王艳忙摆手，事情都没办成，她哪好意思吃人家请的。
“别跟我客气，你大老远赶去参加我婚礼，还没谢谢你，再有这工作的事，要不是你，我压根就没想到呢。”
何楚桃坚持，王艳也不是个扭捏的，想着以后能回请，便点头定好时间。
出了百货大楼，何楚桃径自去派出所找邵兵。
邵兵不在，接待她的是王海，说他去所长办公室了，马上就回来。
何楚桃坐着等，起初没在意，坐了好一会儿，总觉得似乎有人盯着她看，她抬头四处瞧，同一个陌生女警的视线直直对上。
女警一头齐耳短发，脸长得挺清秀，就是眼神格外犀利。
电光火石间，她明白不是错觉，就是这个女警一直盯着自己看。
正觉得奇怪，邵兵小跑着到了，“桃子，等久了吧。常胜咋没来？”。
“他在家有事没来。是我有点事，想找你帮忙。”何楚桃起身。
邵兵看了看时间，“走，我请你吃饭，咱边吃边说。”
“还是我请吧。”何楚桃想也不想道，“正好我约了王艳，叫上她一起。”
“先说好我请，谁让你来得正是时候。”邵兵朗声笑道。
见他满面春风，何楚桃挑眉，“咋的，有啥好事不成？”
“升职的文件正式下来了。”邵兵压了压声道。
何楚桃一听，故作夸张表情调侃，“呦，那我现在岂不是要叫你邵副所长了。”
“低调，低调。”邵兵眨眼笑，“走，坐我车。”
两人走到铁侉子跟前，邵兵跨长腿，等何楚桃坐好，脚一踩，手一转，呜呜两声，车子开了出去。
何楚桃坐在侧旁，展臂迎风，觉得拉风地不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