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嚷嚷啥,你这大嗓门,也不怕人听见。”何民生斥了句。
王建丽不以为然,“怕啥,我有那么傻?爸去遛弯了,雨花去大姐家吃饭还没回来呢。”
村头有个大樟树,大伙吃完饭,都喜欢去那溜达唠话,尤其是天气越来越热,更是纳凉的好去处。
家里老的小的都出门去了,就她和何慧娜两个,要不是为了等消息,她们也早出去了。
“指不定突然回来就听到了。”何民生皱眉,这媳妇哪儿都好,就是太沉不住气。
老爷子喜欢兄弟姑嫂和和美美的,他作为家里老大,就算是有自己的小心思,表面功夫总要做好。
“你就知道跟我彪。”王建丽撇嘴,“做大哥的,在妹妹面前整得跟个孙子似的,啥重话都不敢说。你就供着她吧,大不了,我也带着孩子回娘家,眼不见心不烦。”
按说,王建丽都是有儿媳妇的人了,也不用她冲在前面,犯不着挖空心思赶人。
可何雨花是个什么人,她一来,啥事都得依着她。
她要想吃饭,就不能吃面,整得儿媳妇都看她眼色干事,她这个正经做婆婆的话都不好使,简直威风扫地,这是她不能容忍的。
“瞎急啥,这不话还没说完么。去,给我倒杯水,这一路回来,口都干了。”
何民生打发王建丽倒水,一旁何慧娜没等何民养开口就见样照做,自始至终没多话。
去徐家这事,是大哥家挑起的,他们夫妇也就是陪跑。
何民养是家里老小,从小以大哥马首是瞻,他说啥就是啥。说好听了是憨,说难听了就是没主见,连带着娶的媳妇也一样。
何慧娜其实说不上对大姑子多烦,只是平时听王建丽的惯了,不敢有不同意见。
何民生喝完水,润了嗓子,才又道,“是这么回事......”
天色渐暗,何雨花从外头回来。
王建丽一见人,忙不迭问她关于何雨琴找常胜给周伟活动公社食堂空缺的事。
何雨花有些懵,她并不知道二哥和小弟去她家了,白日里并没听他们提过。
“咋去前也不跟我说声?”她有些不快。
她早想好了,这回不等人来接,是怎么都不会回去的。可娘家人上门一说和,弄得好像她有多想回去似的。
“这不是给你去撑腰么。”王建丽随口扯,“先不说这个,我刚说的事,你回来也没提过,你说你......”
王建丽那张嘴,哒哒哒就跟机关枪似的。
何雨花皱眉,瞧王建丽一副质问的语气,心里极度不爽。
“有啥好说的,公社那活,是大姐自己探出来的,又不是我给找的。”事实是何雨琴特地关照过她,她也觉得有道理。
“就算不是你找的,说说咋的了,不就是防着我们么。周伟是外甥,明智、德佑、德康可都是你亲侄子,不说远近,一碗水总要端平。
前两年,我让你找常胜帮明智找份工,咱乡下人也不想着进城,就公社里头就行,你说他没权,帮不上忙。这现在升官了,大姐找他,你帮着闹,也没说想着我们。
回娘家也不说实话,弄得民生和民养傻兮兮地去帮你讨公道,还挨一顿数落。你说你为着大姐的事,咋不去住她家?”
王建丽一鼓作气把话说完,心里是真畅快。
这么些年,别看她暗地里较劲,明面上从不敢跟小姑子呛声,这回总算是扬眉吐气。
她话说的也漂亮,不光提自己儿子,还把何民生家两个也说上,弄得好像多占理,就连何慧娜也在一旁敲敲点头。
这可把何雨花给气得不行,“你,你这话啥意思,这些年我帮你们的还少么......”
她对娘家人向来大方,虽说总喜欢指手画脚,但每回来,都大包小包。
尤其是前些年,孩子们多,又都还小,家里口粮常不够,她偷偷省些吃的,三不五时接济。
侄子们娶媳妇的时候,也是帮着张罗,忙里忙外,从不推脱。
这会儿,听着王建丽的指控,一口气堵胸口上不来,闷得慌。
姑嫂俩对峙,何民回来直觉气氛不对,沉声问,“都杵这儿干啥呢。”
“没啥,爸,就在说......”何民生解释一番。
何民听了,稍一琢磨便点头,“常胜说的对。雨花,这事是你糊涂了,我要知道是这么回事,昨天就不该留你在家住。不怪建民生气不来接你,我看明天你就自己回去。”
老爷子发话,何雨花憋屈地要命。
她忍不住想,自己招谁惹谁了,为了别人的事,弄得自己一身腥。
昨天早上话赶话,意气用事,其实走没多远就有些后悔了。
可想着自己已经撂下狠话,只得忍着。计划着在娘家住两天,就算徐建民不急,两儿子总不会不管她。
可没料到,计划赶不上变化,连平时最待见她的老爷子都开口说她。
“行,都怪我,怪我,我明天就走行了吧!”
何雨花气汹汹地回屋,留下一院子人面面相觑。
王建丽一时痛快后,又有些后悔。
毕竟日子长着呢,何雨花生了个好儿子,以后少不了有要求人的时候,这会儿得罪她,可不明智。
说起来,其实她对何雨花的感情也很复杂。
感谢是有的,尤其是孩子还小的那些年。
可何雨花这人性子直,不会说话,每次来又都是趾高气扬的,娘家大小事都要掺和一脚,最后帮了人,出了力,却也不落好。
“都散了吧。”何民挥挥手。
何民养犹疑,“爸,姐她,明天真让她走啊?”
“不走,留着在家过年?”何民横眉,“忘了建民咋说的,没点脑子。”
别人都说四个儿女里,他最待见何雨花。
其实,他也不是有多喜欢这个女儿,不过是因为她会生,有个出息儿子,让他走到外头倍有面。八壹中文網
本以为是新媳妇作怪,怕外孙以后被拿捏才让何雨花呆着,这会儿知道是她无理取闹,自然不站她这头。
第二天
何楚桃睡醒起来,又检查了遍要带的回门礼,细细放好,生怕什么东西漏了。
徐常胜却是一早就不见人,除了何楚桃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常胜呢?”徐建民吸溜着碗里的粥,没见徐常胜,颇觉奇怪。
“他去办点急事,很快回来。”
“今天可是你们回门的日子,可别晚了。”
何楚桃点头,“来得及。”
两家离得近,不像那些嫁得远的,得一大早起来赶好几十里路,等到了娘家差不多就饭点了。
徐建民并不细问,他知道徐常胜是个有分寸的,便只叮嘱了句就作罢。
何楚桃吃了早饭,又进空间忙了阵。
果子熟了得摘下,长在树上虽不会坏,可也不会再结新的。
枇杷长得不错,上回没卖,收了好几竹筐。
她还种了两棵杨梅树,是折了自家院子里的杨梅树枝扦插的。
没多种,是因为杨梅这东西太容易坏,以现在的保鲜水平,只能当天采当天卖,太费事,她只准备留着自己吃和送亲戚。
猴子和貉子两只小东西每回见了她都很兴奋,一个围着她转圈,一个上蹿下跳。
她想着,既然已经决定收留它们,干脆就给它们取个名字,这样显得有归属感,叫起来也方便。
她把这想法告诉白羽,问她取啥样的名好。
白羽挺来劲,开动脑筋一连串说了好几个,却是怎么拗口怎么来,听得何楚桃连连摇头。
“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何楚桃稍一琢磨,便立刻拍板,“就叫吱吱和毛头吧。”
吱吱说的是猴子,它总喜欢吱吱叫,貉子叫毛头,因为它头上的毛特别浓密。
何处逃对自己取的名字挺满意,觉得形象又亲切,叫起来还特别顺口。
白羽却不这么认为,想想自己说的那些威风又霸气的名字主人没看上,反倒取了这么两个直白又肤浅的,他有些无力。
两小只在叫,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反对。
何楚桃难得硬气了一次,让白羽转达自己意思,不能反对只能接受。
白羽无奈,做传话筒,表达了两小只的兴奋之意,至于是不是迫于淫.威,不得而知。
何楚桃满意,特多赏了吱吱一个桃子,又把昨晚吃的骨头全倒毛头的专用碗里。
空间出来没多久,徐常胜回来了。
脸色似是不大好,瞧着满腹心事样,何楚桃小心翼翼问,“常胜哥,咋样了?”
徐常胜抹了把脸,重叹一口气,“差不多都清楚了。”
“那——”何楚桃犹豫要不要再问。
“时间不早了,先拿东西去你家。”徐常胜不想多说,此刻他心里很乱。
得知王红军回家,怕去晚了又找不到人,他一大早就去了大桥村。
这次很顺利,人找着了,事情也问清楚了,可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怀疑是一回事,可查出真相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他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
如果不是从头到尾都是他亲自调查,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有间谍弄的这么出,想借机渗透他们家。
王红军的身世,是个大秘密,牵扯了不少人,而其中最主要的人是他妈何雨花,这事要是捅出去,第一个被追究的就是她。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担心他爸徐建民知道了后反应会怎样,简直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