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今儿这事可真稀奇,刚可给我弄懵了,你说妈咋就突然把瞒了这么些年的事给说出来了,一点预兆都没,你快掐掐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何艳丽压低声音,语气惊诧,她现在脑袋还有些晕晕乎乎的。
何楚桃自然不可能真掐她,见她举着手,无奈轻捏了她下,何艳丽嫌太轻,自己朝自己手臂上用力一拧。
“嘶——”
真疼。
身上一痛,脑子倒是清明许多。
刚刚男人们说话,她没立场插嘴,如今冷静下来想想,这认弟弟可是个攸关家产的大事。
家里原本就两房男的,现在又突然冒出来个,她首先考虑到的就是,这房子、田地之类的分配。
原本她都盘算好了,徐常胜当了官,何楚桃迟早要跟着他去吃商品粮,到时在城里安了家,家里这份产业就算分他们,他们也不定稀罕,到时候还不是他们大房独享。
退步说,就算他们要,这原本两分的现在得分三份,这就相当于分在自家头上的东西得少一半。
再有,那弟弟还没成婚,这家里凭空要多出一份娶媳妇的彩礼,可不是笔小数。
这越想越不得劲,也就她家那个没心没肺的,乐呵呵地光顾高兴。
别说她冷血,又不是她亲弟弟,她可得为自己三个孩子考虑呢。
心里憋得厉害,可这些话,自然不可能跟何楚桃说。
“桃子,你说,那王家人能让咱们把弟弟认回来么?”
“不好说,都这么大了,我看难——”
“就是。”没等她把话说完,何艳丽便连点头,“你说,要认不回来咋办?”
“不过,妈说那王家有俩男娃,对弟弟又不好,我估摸着,咱家多出点钱补偿,也不是没可能。”
“补偿?”何艳丽发现,自己刚算计半天,竟然把眼前这项给漏了。
“可不是,当初那王家可是出了钱买的,又把孩子养这么大,咱要想把弟弟要回去,那不得给足钱。”何楚桃想也不想道。
何艳丽立刻有所联想,“爸把妈叫进屋,难不成就是商量这事去了?。”
“不知道,可能吧。”何楚桃没想那么多,她只是理所当然觉得这事得花钱。
但刚才徐建民定下明天去王家村,却没当着全家人面提这方面的事,想来自有打算。
正说着,屋里门打开,何雨花出来把徐国强和徐常胜叫进去。
见她只叫了两兄弟,何艳丽皱眉,“不会是想着叫咱两家出钱吧?这要钱的话,我跟你哥可拿不出来!”
何楚桃有些意外何艳丽的激烈反应,虽说她对这大嫂了解不深,但这几天相处下来,觉得她这人挺沉得住气,不是容易冲动的。
不过,转念想想也能明白,这年头日子苦,谁家攒钱都不容易,每个人心里都有杆秤,不涉及切身利益,自然一切好说。
她沉吟片刻,“嫂子,我看,钱估计多少得出点。不过,也别担心,咱能拿多少是多少,尽力就行。”
“哎,真不是我小气。你哥那治安队长就是个名头,每年只比别人多给几斤粮,我这儿每个月挣的十来块补贴,一半交给妈了,剩下一半要管我跟你哥和三个小的,除吃以外的全部花销......”
何艳丽跟何楚桃细细算账,她没有因此反感,也不会站着说话不腰疼,但也不会傻得主动说全叫自家出。
想了想,只能宽慰,“嫂子别急,爸妈心里有数,这事让他们去想,咱听就是了。”
她心里有准备,这家主要经济来源是徐常胜,真要出钱,肯定躲不了。
何艳丽见她表现冷静,倒也不急了。
她也不是蠢的,想想这家里最有钱的是谁,何楚桃都不急,她急个什么劲,弄得她多小气似的,要是让爸妈知道了可不好。八壹中文網
“对了,桃子,你跟常胜今天咋突然去接妈了?我跟国强早说了去把妈接回来,他说爸不让,怕我们对着干叫他生气。你们有这打算,咋不跟我们说呢,咱两家一起去多好。”
这话看似随口一提,其实是有暗怪之意。说何楚桃夫妻俩单独行动,让他们在何雨花那儿不落好。
事出有因,何楚桃没想到这茬,这会儿听她说起来,才觉事情办得不周全,叫人不舒服了。
不能照实讲,只得随口解释了两句,“嫂子,我看时间可不早了,先把狗子几个洗洗吧。”
天黑压压的一片,要不是说事耽搁了,照往常这会儿何艳丽该哄他们睡觉。
叫停在院里疯玩的三个小只,何楚桃帮着她一起。
刚把孩子脱了衣服,俩兄弟出来了。
何艳丽急拉着徐国强去屋里问话,竟甩手把孩子交给何楚桃。
一个人对付三个哪忙得过来,何楚桃叫徐常胜搭把手。
油灯太暗,孩子身上又脏,怕洗不干净,何楚桃索性拉亮了电灯。
村里虽穷,电倒是通了的,只不过大家舍不得昂贵的电费,用惯了煤油灯,除非不得已,一年到头难得用几回。
徐常胜手重,力道没掌握好,弄的狗子直叫唤,“叔,轻点,轻点。”
何雨花听见声音出来看,瞧了瞧那炽亮的灯,想开口骂,却不知想到什么,只嘟囔两句,上前帮忙。
一个人对付一个,倒省时间。
徐国强夫妻俩关着门不知在说什么,偶尔能听见几句高声,但具体听不清。
把三孩子收拾好后没一会儿,何艳丽开门出来了,脸色很不好,谢过何楚桃和徐常胜,就带着孩子们进屋。
三小的没跟徐国强夫妻一屋,单独睡一个房间。家里统共四个屋,三对夫妻各一间,三个娃一间,正正好,不像许多人家那样挤。
不过等孩子再大些,还有何楚桃的孩子出来就不行了。
原本要愁也是几年后的事,可如果王红军认祖归宗的话,那三小只的这间房,可就得腾出来了,这也是何艳丽担心的事情之一。
何楚桃出了身汗,回屋洗漱。
等徐常胜备好水,关上门,不急着洗,先进空间视察一番。
例行公事完后,准备出来,吱吱叫着抓住她的裤脚不放。
“怎么了这事?”何楚桃疑惑,问白羽。
“主人,它说它想出去玩。”
“出去玩?”何楚桃皱眉,“这是嫌空间太无聊了,想回白云山?”
吱吱抓耳挠腮,叫了两声。
“不是。”白羽转达,“它说,让你放它出去玩玩,明天早上就回来。”
“这样啊。”何楚桃看了眼摇尾巴的毛头,“那它呢?”
白羽听了会儿,“它说不用,只要能多给两块肉吃就行。”
嘿,一个贪吃,一个贪玩,瞧她捡了两只什么货色。
何楚桃无语,“行吧。”
洗完后,换徐常胜进来,她去院子里把吱吱偷放出空间。
一出空间,吱吱兴奋地上蹿下跳,怕弄出动静,何楚桃不敢喝斥,只小声叮嘱,“小心点,可别被人给抓了。”
吱吱叫了声,几下翻上墙头窜了出去。
徐常胜出来的时候,何楚桃正坐在院子里。
天气不好,乌云遮月,连星星都不见,她却仰着头,看得认真。
“桃子,回屋吧。”
何楚桃还想再吹吹风呢,不过想到他还有话要说,便没再拖。
进屋关门,何楚桃抖开被子上床。
徐常胜十分纠结,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何楚桃见他迟迟不说,有些等不住,折腾一天,头沾枕头,有些犯困呢。
“常胜哥,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拖拖拉拉不是他的风格,徐常胜心一横,“桃子,刚跟爸妈商量了,想把弟弟认回来,指定少不了钱。为了咱俩结婚,爸妈那儿花了不少,现在急着用钱,我们总要帮衬点。”
“要多少?”
“我想从给你的两张存单里,拿回一张。”
新婚第一天,徐常胜就把他的家底都交给了何楚桃。
两张人民银行的存单,一张一千,是他当兵这些年的个人积蓄。
原本应该更多,但他这些年工资一半都寄回了家,中间时不时接济接济战友,结婚又花了挺大一笔,最后也就剩这么多了。
其实这钱不算少,这年头盖个房子不过几百块钱,两千可算是笔巨款。
何楚桃当时挺意外,虽然她不稀罕钱,但徐常胜的态度着实取悦了她。
可如今,这存单放她手里不过两天,就要让她拿出来,徐常胜挺不好意思。
何楚桃却想也没想,打开抽屉就抽出一张给他。
其实她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他开口呢。
至于为什么非得等他开口,是因为她不想上赶着,心里到底对他们瞒着自己商量钱的事有些不满,故意磨一磨他。
徐常胜没想到她这么好说,不吵不闹,心里准备的一箩筐话全用不上。
“桃子,谢谢你。”徐常胜一激动,在何楚桃脸上来了个香吻,“媳妇,你放心,这钱我很快给你赚回来。”
脸一红,怕他来劲,何楚桃赶紧翻身躺下,“快睡快睡,困死啦。”
第二天,全家人起了个大早。
何艳丽去徐桂香家借自行车,顺带着托她照顾三小的,一家六口人骑三辆车,匆匆朝王家村赶。